“聶隱……原來你就是那個女人的孩子,難怪會讓我覺得這麼熟悉……哼,這世界還真是小啊!”
易少寒被窗外暗夜襯得越發冷厲的鳳目危險眯起,無形的仇恨怒氣卻若烈焰般燃燒著,仿佛視線能透過電腦屏幕,將那少女的臉生生焚燒殆盡。
自從顧建華壽宴後,易少寒便找人去查了聶隱的真正身世。
雖然他也可以直接去問姐姐或姐夫,但他一來不想打草驚蛇,再者易雅既然當初沒有對他說明,現在也未必就肯對實言相告。
想來顧文軒對聶隱應該也是懷有些愧疚感的,所以才會想盡力保護她,不讓過去的事情再來傷害她。
可是,她既然是那個女人的孩子,就注定此生都再難逃出他易少寒的手掌心!
轉眼十年,他們似乎也該“重溫舊夢”了,當年念在她年幼最終沒有實施的“懲罰”,現在似乎可以繼續了……
僅僅想到這裏,易少寒便驚覺自己竟該死地起了反應,略作掙紮後,他倏地起身走出臥室。
樓梯口的座鍾正指向淩晨一點,易少寒的腳步很輕,由於顧家的人都保持著極其禮貌的敲門傳統,所以通常所有房門都不會落鎖。
這忽然讓易少寒覺得有些慶幸,因為可以省掉很多麻煩。
一步一步,他終於走到了那扇早已熟悉的門前,黑暗中泛著層淡藍色冷芒的淨白手掌,輕輕搭在了銀色把手上。
彼時的聶隱已然睡在床上,但她的睡眠向來不太好,這晚又是才入睡便做起十年如一日的噩夢。
以至於向來淺眠的她,並未察覺到那極其細微的,門被開啟又重新關上的聲音。
直至忽然有個龐大的身影壓到自己身上,聶隱方才驚醒地想要尖叫,可那叫聲卻盡數消弭在了被對方緊緊封吻住的唇齒間。
僅僅用了幾秒鍾,快速清醒過來的聶隱便在黑暗中確定,合身壓在她身上的人就是易少寒。
於是,她憤怒的踢打反抗更加劇烈起來。
“小東西,又不是第一次了,你害羞什麼?”
利用四肢修長健碩的優勢,易少寒輕易便將她製住,知道她已然清醒,也不怕她再尖叫引來其他顧家人,便略支起上半身看著她發紅的臉。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現在正跟語涵哥在交往,所以請你立即、馬上,滾出我的房間!”
聶隱適才被他一番霸道深吻弄得幾近窒息,故而得以重新自由呼吸後,趕忙大口大口地回填著胸腔內缺失的氧氣。
“可愛的小東西,難道,你真不記得我了嗎?”
易少寒修長白晰的手指,緩緩滑上她凝脂般的脖頸,璨若星子的鳳目裏,卻溢滿濃重的陰狠戾色。
仿佛下一刻,他就會收緊手掌,將她活活掐死!
這讓聶隱不由自主地便想起適才的夢境,想起那個可怕的陰雨天……
“還是說,要我再喊你一聲小……”
不待聲音低沉的易少寒將話說完,已然被他落了鎖的房門,忽然被敲響。
“小隱,你睡了嗎?我好像聽到你這邊有聲音,你是不是又作噩夢了?要不要我去幫你準備杯溫牛奶?”
冰冷可怖的黑暗房間裏,顧峋帶著絲惺忪的聲音自門外傳來,讓聶隱頓時有種如見救星的驚喜感。
可是下一刻她又險些驚叫出聲,因為易少寒竟然一把撕碎了她身上的單薄睡裙。
“你盡可以讓他破門而入來救你,看看到時候究竟誰比較難看。”
貼在她微涼的耳畔,易少寒的聲音低沉輕淺得,猶如來自地獄的撒旦之語,聶隱的心頓時隨著大麵積暴露在空氣中的肌膚,一並打了個寒戰。
“小隱?”
顧峋再次擔憂地輕問了聲,但卻始終沒有試圖去擰一擰門上的把手,這是他自幼便在家教中養成的禮貌底線,也是他對裏麵那個少女的基本尊重。
“恩……我隻是做了個噩夢,沒事的。不早了,你……你快回房間休息吧,不用管我,真的沒事。”
她現在的狼狽樣子,絕對不能讓他看到,絕對不能!
門外有須臾的沉默,但對聶隱而言,卻仿佛已然煎熬過了漫長的幾個世紀。
“好吧,如果有事你就叫我,千萬別自己忍著。”
終究,少年粗心的顧峋沒有再過分堅持追問,僅僅溫柔地囑咐她一句後,便緩緩離開。
在這一瞬間,聶隱心頭極其矛盾地掠過抹淡淡的失望。
明明是她催促他回去的,可是他竟然真的就這樣走了,留下她獨自麵對這個變態男。
清早的陽光和和暖暖地照耀下來,郵差送來了顧峋盼望已久的警校錄取通知,他第一個想到的卻不是跟父母分享,而是蹦蹦跳跳地跑回樓上去找聶隱。
最初聶隱被帶回顧家時,顧峋還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孩子,對於突然來了個要與他分走家人寵愛的孩子,他本是與妹妹一樣反感的,甚至還一度幫著顧岄一起欺負她。
但當後來他漸漸長大,意外得知聶隱曾經的遭遇,不僅改變了對她的厭惡,甚至開始不知不覺喜歡上這個,對任何人都禮貌卻疏離的“姐姐”。
他還為此而立誌,一定要考上警官學校成為一名最好的警察,親手將帶給她無盡痛苦的那個罪魁禍首繩之於法!
現在,他的夢想終於即將實現,自然最急著分享這份喜悅的人就是她。
可是顧峋來到聶隱的臥室外,連敲了半響門都未見回應時,不禁升起抹莫名擔憂來。聯想起她昨夜的異樣,情急之下他立即就去扭動門把手,這才發現她竟然在裏麵落了鎖。
“小隱,你在裏麵嗎?發生什麼事了?快回答,別嚇我呀!”
也不管會不會吵醒愛睡懶覺的顧岄,或是打擾到其他家人,顧峋大力地敲著門,似乎恨不得將那實木門板砸破。
終於,暫時停下巨大拍門聲時,他隱約聽到房間裏傳出線細微聲響。
“我沒事顧峋,隻是昨晚沒睡好,想多睡會兒。你有什麼事嗎?可不可以晚點……等會兒吃早餐時再說?”
自門內傳出聶隱的聲音,但卻有些異於尋常的沙啞。
“哎呀,你既然都已經起來了,就來給我開門嘛。我有非常非常重要的東西要給你看!”
顧峋仍有著孩子氣的單純,所以並未多想,隻道她的聲音是因為晚睡而早起,所造成的一時啞音而已,自然也未能注意到那聲音裏難掩的一絲疲憊。
又過了幾分鍾之後,臥室的門才被略略打開一道縫隙,頂著蒼白臉色和黑眼圈的聶隱,探出頭來問:“要給我看什麼?”
還處在激動中的顧峋,登時便興高采烈地舉起入取通知書展,現在她眼前,“當當當當!我考上警官學校了!”
“哦,恭喜……那個,我想先去洗漱一下,等會兒早餐時再談吧。”
聶隱比平時還要冷淡的表現,猶如一盆冷水兜頭澆下,瞬間熄滅了顧峋的分享熱情,也讓他恢複些許冷靜理智。
“你還好吧?怎麼臉色這麼差?哎呀,你的嘴唇怎麼都破了?是又做噩夢,自己不小心咬到的嗎?”
在顧家,聶隱自幼便被噩夢困擾的事早已不是秘密,而冷靜下來的顧峋漸漸發現了她身上更多異常的情況,眉心不自覺地擠出個川字來。
但現在他並沒有想到她的異常會與其他人有關,隻是單純焦急地關切著她的狀況,以為她生病了或是有什麼要緊心事。
所以說話間,他便要推門進去仔細看看她,不想卻惹來她少有的慌亂表情。
“外麵是顧峋嗎?小隱沒什麼,隻是昨晚又做了噩夢,沒有睡好覺而已。我剛剛已經幫她檢查過了,真的沒事。”
臥室深處突然傳出易少寒的清冷聲音,這讓顧峋猛地滯住腳步,終於也敏感起來的嗅覺,忽然察覺到自房間裏隱隱傳出來,過去從不曾出現過的一種曖昧氣味……
“哦,既然小叔叔已經幫你看過了,那應該沒什麼。好,我就去下麵等你們吧,早餐時正好跟大家一起說說。”
顧峋臉上總是陽光燦爛、無憂無慮的笑容,變得有些僵硬而尷尬,再單純終究已經成年的他,顯然意識到了什麼。
但他自己首先便不願意去麵對那可怕而醜陋的真相,其次更不想傷害到聶隱絲毫,所以他終究什麼都沒有做也沒有再追問,逃也似地又順著來路下了樓。
“這樣,你滿意了?”
重新關上門,聶隱無比緩慢地轉過身,臉色冰冷得如罩寒霜,隱在身後的手卻在微微顫抖著。
她知道,顧峋一定已經察覺到了,不曾想她最醜陋的一麵,竟然是被這個顧家最單純善良的孩子給撞破的!
“不過是個孩子而已,他不敢去亂說的,你放心。”
一夜過後,截然不同於聶隱的憔悴,易少寒整個人倒是愈發地神清氣爽,神采飛揚。
“孩子?在你眼裏,我難道便不是個孩子嗎?”
這句話,聶隱幾乎是在齒縫裏擠出來的,每個字都透出濃濃的憤恨來。
“嘖嘖嘖,你這無情的小東西,還真是穿上衣服就不認人啊。昨晚,確地說應該是今天淩晨,你可不是用這種麵目來麵對我的喲。”
似乎越是氣得她臉色青白,易少寒越覺得心情愉悅,竟又在她臉頰上偷了個香,然後才步履輕盈地走了出去。
顧文軒家中為顧峋如願考上警官學校的慶祝還未結束,顧家老宅那邊,突然傳來顧建華心髒病發,已被送進中心醫院搶救的消息。
於是,迅速自喜悅中抽離出來的顧家眾人,一起直奔A市中心醫院而去。
“小盼,爸爸現在怎麼樣了?昨天我們通電話時他不是還好好的嗎?怎麼突然就會心髒病發了呢?”
才衝到急救室門口,顧文軒便一把抓住早已等在那裏的妹妹,焦急追問的聲音裏已帶了些許緊張顫抖。
“哎,今天也不知那家政員是犯了什麼糊塗,竟然把重又翻出當年舊事新聞來炒的報紙,送到了爸爸那裏。我猜這篇報道肯定是壽宴那天,被趕出去的記者寫的,連我看了後都氣得不行,更何況是爸爸呢?”
提起害父親心髒病發的原因,顧盼就氣得臉色發青,把顧建華送進急救室後,她就直接炒掉了那個令人發指的家政員。
“這……這一直是爸爸的心結啊,也怪我,早在那天出事時就應該提前防備的。”
其實那天被趕出去的記者,已然收下了顧家給的“封口費”,所以顧文軒才會以為事情已經了結,哪裏想到那個居心叵測的記者,竟然會連他們給封口費的事都寫了出來。
“文軒,現在說這些也無濟於事,這裏畢竟是醫院,裏麵在做急救手術的醫生們也需要安靜,我們還是坐在這裏等會兒吧。”
易雅向來沉穩理智,說話又中聽得很,顧文軒和顧盼對視一眼,無奈地輕歎一聲便坐回到等候區裏。
暫時安頓下來後,顧峋方才將視線偷偷轉到化了淡妝的聶隱身上。
雖然正是炎炎夏日,她卻穿了件高領的雪紡衫,隱約想到原因,讓他心中不禁泛起絲異樣酸楚。
“我去給大家買點喝的吧,小隱,你幫我一起去拿回來,好嗎?”
向來比較冷情的易少寒,竟然主動提出要去給大家買喝的,這回連易雅都不禁微微詫異了。
但聶隱卻心中清楚,他定然是有話要與她說,便十分乖馴地點點頭,默默跟著他走出急救室。
“這樣你就滿意了嗎?”
易少寒故意學著她早上質問他的語氣,形狀完美的薄唇,勾起絲冷凝淺弧。
“我沒想到事情會嚴重到這種地步,我真的隻是想氣氣他而已。”
看到連顧文軒都紅了的眼眶時,聶隱竟有些後悔,雖說母親臨終前的話言猶在耳,但她卻未曾想過要因此害死誰。
“如果顧建華真就這樣死了,會怎麼樣?”
縱然聶隱對那位老校長懷有怨恨,但理智也在不斷提醒著她,母親的死是自殺,並不能完全怨怪到顧家人頭上。
更何況十年來,易雅和顧家人都給了她太多溫暖,讓她複仇的心越來越煎熬、迷惘。
“你想聽真話?若是顧建華就此一病不起,甚或是就此不起,那麼他旗下的新華教育,必然要被顧家其他人瓜分掉。尤其是他弟弟,那位眼看著就要到退休年紀的文化局長,隻怕早就在盯著這塊商業上的肥肉了。”
對於顧家看似穩固,實則暗藏種種隱患的情勢,始終冷眼旁觀的易少寒分析得十分清楚。
“我……真的沒有想過毀了顧家,我隻是想提醒他一下……”
聶隱的眉心緊蹙而起,向來淡漠的麵色露出抹自責。
“別擔心,有我在,一切都會沒事的。”
目光如攏煙霧般讓人看不真切的易少寒,忽然意味深長地冒出這樣一句話來,直擊聶隱毫無防備的心底。
以至於她一時忘記兩人還身在醫院,便任他將自己緊緊抱住。
顧家三代皆主要從政及教育事業,尤其到了顧建華這一代,更是帶領著整個家族,締造出了前所未有的輝煌時期。並使其子女及親屬,亦紛紛在政府機關或是學校等教育機構,謀得一官半職的營生。
不過顧文軒與顧盼之間雖兄妹情深,但與叔叔家卻並不甚好,平時不過是若普通友人般的點頭之交而已。
自顧建華心髒病發,雖及時入院搶救後暫時保住一條命,但卻終究已然重病難以治愈,隻能靠藥物和機器暫時維持生命。
但他這邊雖還沒斷氣,以其弟弟為首的另一派顧家勢力,已然開始在張羅著要分割掉新華教育。
一切正如易少寒所預料的,這些習慣了爭名奪利,並且已然變得貪得無厭的人,根本不顧什麼血脈親情,隻想為自己爭奪到更多利益。
看似如日中天的顧家,隨著家主顧建華身體的日益衰敗,就此開始漸漸陷入風雨飄搖之中。
顧建華的身體雖然已漸漸穩定,但每天顧盼還是堅持要有親人在身邊陪伴,易雅等人也紛紛抽空去醫院幫忙。
這天正是聶隱負責白天陪著顧建華,正巧他唯一的侄子顧哲前來探病。
“顧爺爺剛剛吃過藥,才睡著。”
顧文軒尚且與叔叔家的人不過多接觸,聶隱自然更是看他們如陌生人沒兩樣,隻是保持最基本的禮貌。
“那還真是不巧,本來想來陪大伯說幾句話的。對了,你就是小隱吧?嗬嗬,總聽顧峋他們提起你,現在可是都長成大姑娘了!”
年過三十的顧哲亦是久在官場裏打拚的人物,接人待物功夫自是不在話下,絲毫未因這少女的冷漠疏離而介懷,很是熱情主動地與她攀談起來。
“大伯最近怎麼樣啊?身體和精神好些沒?那個……雅姐他們,有沒有張羅著趁大伯精神好,擬個遺囑之類的?”
繞了好半天後,顧哲方才問出心中最關心的問題。
“這個……我並不太清楚,隻是有見到過阿姨他們,拿些必須爺爺簽字的資料文件什麼的過來給他簽。但遺囑應該不會提起,現在誰會有心思想這些?”
聶隱眨了眨烏黑大眼睛,聲音冰冷地實話實說。
她心中清楚,他會煞費苦心地跟她打聽這些,無非是怕被別人先下手為強,讓顧建華簽下將名下所有財產,都隻留給他的子女的遺囑。
“你這孩子懂什麼?不趁著大伯神智清醒些把遺囑搞搞清楚,等他死了隻會更麻煩!你是不是想著要是大伯死了,你這被顧文軒撿回來的野種,也能分上杯羹啊?”
來接聶隱回家的易少寒才走到VIP病房門口,正好聽到顧哲這翻惱羞成怒的話,立時嘭地一聲推開門。
“別以為所有人,都像你們這麼財迷心竅!顧家的那點微薄財產,我易家還不放在眼裏!”
倒也不是易少寒太過狂妄,顧家畢竟是以從政和教育為主,權勢或者頗大,但財產自然不能與商界巨人的易氏相比。
“喲,這不是新上任的易總裁嗎?要是小隱也是姓易,我當然不會懷疑……哦,我明白了!看不出啊,你這丫頭小小年紀,還挺有手腕嘛!”
顧哲隱晦的目光,在易少寒也聶隱間徘徊一番後,便怪笑著走出VIP病房。
“你平時跟我不是挺厲害嗎?怎麼對上別人時就孬了呢?”
易少寒走到窗前方才轉身,似笑非笑地看向她,盡管他背後披著炫麗的晚霞,卻仍難以掩去渾身的冷冽氣息。
“你真的不介意我就此毀了顧家麼?”
頷首斂眸,麵色明暗不定的聶隱,聲音低淺而冰涼。
“雖然易雅是我姐,但顧家其他人跟我可沒什麼關係,你愛怎麼玩隨便你好啦。現在你可是我的女人,當然有權利做任何想做的事。”
易少寒語氣中對顧家的不在意並非假裝,許是自幼太過被驕慣寵溺的原因,他骨子裏便有種對不相幹的人和事的漠視。
“而且新華教育已然是個不錯的品牌,要不是大姐攔著,我早就搶先一步把它收購了。如果這次你的‘無心插柳’成功,沒準還能讓我坐享漁翁之利呢!”
從來不曾浪費心力去哄任何女人的易少寒,卻不自覺地在幫聶隱排解著心中煩悶。
當然,對於身為商人的他而言,所謂的利益至上亦非虛言。他也確實有收購新華教育的想法,隻是易雅極力反對。
“你怎麼沒跟顧峋一起過來?”
同樣未曾想過他會哄自己開心的聶隱,心中略覺悸動,掩飾性地轉移了話題。
“那小子還在停車,等會兒就會上來接班,我們先走吧。”
說話間,易少寒已經不由分說地上前攬過聶隱,霸道地大步就往外走。
“你要帶我哪兒?”
直至上了他的法拉利後,聶隱才發覺他們並不是回往顧家方向。
“帶你找個好地方來場‘野戰’啊!沒試過吧?很刺激的,你肯定會喜歡!”
嘴角噙著邪笑的易少寒說得煞有介事,看到她抑製不住地微微白了臉色後,方才奸計得逞地大笑起來。
瞬間明白他隻是在嚇自己的聶隱,不禁負氣地別過頭去,看向窗外因車速而扭曲的風景,以掩飾臉頰上的兩朵紅雲。
最近都隻忙著為顧建華病重自責的她尚未意識到,自己的情緒已然不再疏冷如昔,正隨著某人的牽引而漸漸發生著微妙改變。
當晚,易少寒隻是帶她去了家十分特別的主題餐廳共進晚餐,雖仍不時說些話來“氣”她,但兩人間的氣氛在這晚卻是少有地融洽,甚至可謂溫馨溫暖……
半夜,聶隱正被久病纏身般的噩夢無奈折磨著。
幾乎從未在這種時候響起的手機鈴聲,讓她瞬間驚醒,怔了好半晌才摸過手機,一看來電顯示是顧峋,方才頗為無奈地按下了接聽鍵。
“喂?”
聶隱的聲音微啞,隻聽電話那邊的人還沒說話,便先傳來低泣聲,她霎時意識到了什麼。
“姐……姐,爺爺他,他走了……”
平時總是喜歡學大人們喊她“小隱”的顧峋,隻有在鄭重的情況下才會又叫她姐。
顧建華去逝了,就在這個似乎沒什麼異常的半夜裏,突然就無聲無息地離開了這個肮髒混亂的世界。
聶隱曾經試想過這位間接害死母親的人死去時,自己會是怎樣的心情,是否能夠再次體會到久違的“快樂”?或是第一次複仇成功的某種快感?
可是當這一刻突如其來的降臨時,她心中卻是一派淒涼,還有難言的內疚。
曾經的育英小學校長,後來的A市第一教育機構的新華董事長,顧建華的葬禮自然不得不大辦一番。
為此,不久前才剛剛參加過這位老校長六十四歲壽辰的人,又紛紛前來出席了他的葬禮。
這其中自然也少不了被視為顧文軒家一份子的聶隱,她與顧峋他們一樣披麻戴孝,不時以家屬的身份向來賓們回禮。
葬禮進行到一半時,顧家另一派的人不知為了什麼原由,在靈堂之上便開始與顧文軒兄妹爭吵起來。
由於顧家這兩方勢力的互不相讓,再加上易少寒借其他公司名義的暗中爭奪,名噪一時的新華教育,如今已然漸漸被他們瓜分得四分五裂。
更有政敵趁著顧家之亂,開始設計顧家從政的要員們,讓外人眼看著顧家逐漸走向衰敗沒落。
“終於有點熱鬧可看了,不然這葬禮還真是一點意思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