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雨夜(2 / 2)

這日他心中苦悶,獨自一人借酒澆愁,直至淩晨方才回家。新房的紅燭喜字早已退去,蘇亦晴孤零零的坐在床前,夫君深夜未歸,傷心之餘,猶自擔心,想起這幾日城中百姓的各種汙言穢語,頓感委屈,一行清淚不覺流了下來。

閭丘元誌一把推開房門,見妻子如此深夜猶坐床前,一臉醉意的問道:“你……你幹……幹什麼去了,怎得還……還不休息?”他醉意盎然,說話也打起了結巴。

蘇亦晴見丈夫醉的不輕,步履蹣跚,起身便欲攙扶一把,不料閭丘元誌單手一揮,說道:“不……不用你扶,若是動了……胎氣,還不知誰……誰會找上門來……”

閭丘元誌心中苦悶,無處發泄,這才借著酒勁把這口悶氣吐了出來,雖說不見得有什麼惡意,但在蘇亦晴聽來,這明顯就是在說她婚前與他人有染,做出了傷風敗德的醜事。百姓的汙言穢語聽聽也就罷了,如今連自己最親近的人也如此看待自己,蘇亦晴的心頓時如墜冰窖,臉色煞白,淚水瑩然,二話沒說便奪門而出。閭丘元誌呆呆的站在原地,沒有任何反應,隻有雙眼微微紅腫,也不知是不是酒水太烈的緣故,身後的房門因妻子的用力一摔還在“吱呀”作響……

夜風淒冷,卻怎麼也不及蘇亦晴的心冷,她一個人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眼神空洞,直如行屍走肉一般。這個世界已經沒有她所留戀的,世間的一切仿佛都已離她而去,唯有腹中的孩子還陪著她,可就是這個孩子讓她失去了一切!真是諷刺啊!

老天爺,你難道就那麼見不得我蘇亦晴好嗎?難道我真的就不該遇到他?真的不配得到這份愛嗎?難道這一切的一切隻是你的一個玩笑?隻是,這玩笑也太過殘忍了!蘇亦晴直欲指天怒罵,問問蒼天為何如此待她!

許是蘇亦晴的這般舉止激怒了老天,原本晴朗的天空竟飄起了雨點,隨著風勢肆意地擊打在蘇亦晴的身上。蘇亦晴鬱氣難消,此刻再也控製不住,隻聽她一聲怒吼,拔足狂奔,其間數次摔倒,身上汙穢不堪,她卻不管不顧。這般狂奔之下,腹中漸感疼痛,直到西郊的古井處方才覺得疼痛難忍,這才一把摔倒在了泥地裏。

雷聲陣陣,閃電爍爍,西郊偌大的一片空地上,蘇亦晴靜靜地躺在那裏。大地蒼茫,雨勢滂沱,夜如幽冥,風似鬼嚎,天地間的一切力量此刻正肆無忌憚的施加在這個弱女子的身上,她默默地承受著,仿佛隻有這種身體上的折磨才能減輕她內心的煎熬。

她的意識漸漸模糊,靈魂似乎已經離開了自己的身體,腹中的疼痛感也消失了,就連豆大的雨點打在身上也是毫無知覺。一切都已經結束了,她的雙眼漸漸合上……

“亦晴……亦晴……你快出來啊!”隱隱約約地,蘇亦晴似乎聽見有人在叫喚自己。她的意識漸漸清醒,心中隱隱現出一絲暖意——閭丘元誌心中終究還是有她的。她扶著身旁的古井艱難地站了起來,不遠處,閭丘元誌渾身濕透,正焦急地四處找尋自己。蘇亦晴心中不忍,使盡全身力氣叫道:“你還來作什麼!”

閭丘元誌轉身望去,見妻子正站在不遠處的古井旁,一道閃電掠過,隻見妻子臉色蒼白、形容淒苦,定是她近日來聽盡冷言風語,內心煎熬所致。此刻她站在那口古井旁,料想便是要尋短見了。想到這裏,閭丘元誌內心一緊,拔足便跑了過去。

“站住!”蘇亦晴近日來受盡折磨,現在怎可輕易服軟,於是厲聲叫道。

閭丘元誌怕妻子做出傻事,便停下腳步,大聲說道:“亦晴,都是我的錯,你可千萬別做傻事!你放心,這孩子我定視若親生,今後我們一起把他撫養長大!”

“視若親生……嗬嗬,好一個視若親生啊!”蘇亦晴喃喃自語,淒苦之色更甚,心中原本的一絲希望徹底破滅,她厲聲叫道:“你終究還是不肯相信我!”話音未落,隻見她一臉決絕之色,隨即一個轉身,縱身投入了古井之中!

“不要!”閭丘元誌一聲淒厲的長嘯,雙膝跪地,眼睛直直地盯著眼前的古井。往事一幕幕浮現,昔年歲月甘苦與共,如今一切隨風,是我執念太深,還是你我緣分太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