祺王帶著我騎馬,高大的紅馬,馳騁在淺沒馬蹄的亂花之中,祺王常常問我:“喜歡不喜歡這種日子。”

我常常回眸看著他笑,道:“人間天堂就是這樣吧!”

我們把風箏放的許高許高,拿著銀剪大刺刺剪開,風箏遙遙的飛走了,心中舒朗了不少。常常是我與祺王兩個人靜靜的坐在草地上,周遭一個人沒有,靜靜享受著晨光暮霞,多少日子仿佛年少的風光又風一樣吹到眼前,想要伸手去抓,卻又抓不住,卻又離不開。

白犀像一位俯瞰大地的神,總是遠遠的看著我們,或者高興,或者悲哀。那時我倏爾想到,我們都是常人,都有七情六欲,而我一直在汲取她的幫助,可是從未考慮過她的感情,她有過丈夫麼,或者……

“姑娘,開心麼?”白犀在馬車裏問我。

我笑逐顏開的樣子,似乎有些浮躁了,因為沒有顧忌到她的感受,她沒有嬌美的麵容,沒有丈夫,豈會不寂寞,我又靜了下來,低頭道:“白犀,這些日子謝謝你了。”

我這樣冷不提一說,白犀有些吃驚,道:“姑娘這是哪裏話?看你們開心,我很是高興。我也跟著沾光。”

“白犀,你沒有家人麼?”我知道我唐突了。

白犀驀地僵住了笑容,許久道:“我沒有家人了……”她眼裏已經含淚了。我沒有再問,總之又有些秘密在她心裏,她始終不願向人吐露,這個秘密也可能使她甘願過這樣寡淡清平的生活。

白犀撇開這個話題,笑道:“姑娘,你知道嗎?王爺被皇帝賞了許多寶貝,而且以後的王位是世襲罔替的,從不降級。”

“是麼!”我還興奮著,“也隻有這樣賞賜了,雖說世襲罔替,可是……”

我與白犀在馬車上你一言我一語,到了大宅裏,王爺就告訴白犀,“你也準備著迎娶的事!”

“不是等到我父母回來後我們才成親麼?不然你的麵子上也過不去呀!”我緬顏道。

祺王攬著我,道:“我是極不放心你的,所以才急著把你迎娶到王府,萬一再有閃失可怎麼辦?!”王爺稍稍頓了頓,歎道:“雖然我們都上書請皇帝解除那一批罪臣,但是這事設計甚廣,不是一朝一夕的,況且沈大人從流放地回來還要很長時間。”

“真的就這樣著急麼?”

“我曾答應過你,要給你名分。我不怕旁人說什麼,而且王府沒有正王妃,實在不妥。”祺王不緊不慢說著。我也點頭認了。

不日宅子裏就是張燈結彩的,到處都是紅綾飄揚,雖然處處洋溢著喜慶的氣氛,但是對這宅子來說,失去了一位主子,這裏的下人一直視我主人,他們的日子因為我的到來變得豐富,也不再像以前那樣寡淡無味,可是我又要走了,他們不禁黯然了。

那一日門庭洞開,燈燭高照,從沐祥堂一直看到大門口,紅柱洋燈,恍如白晝。

娘家人隻有青蟬一人,白犀為我細細梳妝,眼裏噙著淚,多麼不舍,世間的事難以預測,又是那麼冷淡。

“真好,祺王這是按照正王妃的規格來娶你的。”白犀欣慰的說,她溫婉的手抹著發油,擦在我的發絲上,愈加油亮年輕,透著微微甘苦。

臉色多半是紅潤的,眉毛是平滑的,裝扮幾乎安分,四平八穩之中透著一種神秘的高貴和低調的雍容。與我往日在玉香樓的裝束截然不同,那時極力刻畫自己,弄得人不人妖不妖,不覺得嘲諷自己。

我抿開鮮紅的嘴唇,齒痕溫潤,道:“白犀,你也隨我去王府吧?!”

白犀手顫一下,臉上有些感激的神色,但是又急忙斂住了,道:“白犀謝王妃娘娘體恤,我還要守著雲兆公主,所以無福再伺候王妃娘娘了。”

“你這是何苦,我還沒有嫁過去呢!這樣生分起來。”說著我在鏡子裏看她,目光幽深,她輕輕將鳳冠架在我的頭上,登時覺得頭上招架不住,白犀苦笑道:“這才剛剛開始,您忍著些,這勞什子還要戴一陣子呢!”

白犀一邊疏散著打結的金珠流蘇,一邊說:“王妃日後要常常回來……”

我含著淚險些滴下來,白犀忙止住了,道:“大喜的日子,王妃這是做什麼,臉兒也花了。”

“你真不隨我走麼?!”

白犀搖搖頭,剝啄著我頭上的珠翠,生怕有一點差錯,又拿起珍珠的耳環,金環罩著,甚是光華,向耳眼中紮去,一陣針紮的疼痛刺向耳後,不禁叫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