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時,幾個婆子匆匆來了,捧著紫色的包袱,凶神惡煞的樣子。眾人都圍了過來,隻見包袱果然有一些金元寶和玉器首飾,夾著一封書信。

雪媽媽忙拿起看了幾眼,便柳眉倒豎,抿嘴不言,又顫巍巍傳給我,眾人圍到我周圍偷覷這封信,隻見上麵與司露剛才所說分毫不差。

敗月見是這樣的“人贓俱獲”,百口莫辯,頹然仰身坐在後麵的圈椅內,麵如死灰的發呆。

司露這時站出身來,用手一抹臉上的茶痕,決絕道:“看來,不是我信口雌黃了吧?!”轉而笑道:“我看要把她送進官府裏。”

雪媽媽忙打斷道:“家醜不可外揚。再說家有家法,國有國規,如何處置是我的事。”言畢就看著我道:“花瓊,這事由你而起,就由你來做主吧!”

我這時也愣在那裏,不知所措。花驚春嬌倩倩地跪了下去,含淚道:“雪媽媽,看在我的麵子上,饒了敗月吧!這是我收買來的,多少也是我教養不佳。”

我指知這其中定不是這麼簡單,若是懲治敗月顯然又要冤枉一個人,若是不懲治,眾目睽睽之下可如何交代。

“不如——”不等我說完,花驚春撲到在我的腳下,牽著我鏡花綾的襦裙,搖頭哭泣,滑出兩條淚痕,與群麵上孔雀毛水鑽兩相輝映,道:“花瓊姑娘,你可要高抬貴手,若是將敗月妹子送進官府可是生死難卜呀?!”

我囁嚅道:“不如就遣出去她吧!”

花驚春又是一臉感恩戴德的樣子,拿著帕子拭淚,道:“好,好,好,就依姑娘所說,將敗月賣出去。”言畢向敗月道:“快來給花瓊小姐磕頭呀?!”

敗月緩緩站起來,形如死屍,徑自踱步出去了,眾人看著她後背,不覺淒涼襲身,往日那個風清楚楚的聰明女子,如今卻毫無預兆被宣罪,切身的痛楚和失望也許隻有她自己一人知道。眾人雖然隱隱惻然,然而誰又能多嘴呢?最冷酷的是敗月的悲劇成了眾人的前車之鑒,引以為戒的曆史。

雪一直在下,偶爾漫天飛蝶一般,有時卻扭捏著,但地上還是積了一層厚厚的積雪。

我的計劃被花驚春識破了,她那樣狡猾地賣禍與敗月,為了保全自己竟不惜傷害自己的黨羽,其狠毒手段可見一斑。

千樹萬樹似是開著梨花,碧綠的小河上架著薄薄的冰碴和半乳的雪層,萬物皆隱藏在雪被下。我與默魚互相攙扶著在後院裏散步,兩撇子猩紅的身影閃動在銀裝素裹的世界,玄色的雀鳥靈動的轉頭兒看著我倆,似乎很陌生,卻又很膽怯,又含著幾分荼毒的妒忌。

我與默魚步調一致,頭頂昭君套上的大紅球束著嬌黃的緞繡帶,綴著一對如意蝴蝶玉塊兒,動輒就叮當做聲,卻是愈加寒靜。

“司露真不知好歹!”默魚訕訕道。

我停了下來,眺望著遠處粉赭色的矮牆後蕭條的樹木,輕聲道:“司露已經輸不起了,她隻能找到花驚春。而如果那件事讓敗月知道,絕不會輕饒司露,花驚春想必也是深思熟慮過的。”

默魚冷道:“不然我們就將馬公子要回來,看司露如何收拾殘局。也該收拾這吃裏扒外的東西。”

“沒用的,馬公子僅是一個開始,既然有人敢碰司露這個掃把星,那麼就會有第二個人,而且司露又是個淫穢不堪的女子。”

默魚不屑道:“她早晚也要被花驚春利用,就算是敗月那樣精明的女子都淪落為花驚春的棋子,更何況司露這樣的蠢物。”

我也附和道:“這個不錯。我看花驚春已經蠢蠢欲動了,那些知道她醜聞的人一一都要被趕走的。”

在後院遊蕩一會兒,天上又飄揚起雪片,青蟬拿著傘來尋我。我也跟著回去了,才走到側門隻見兩個粗魯的壯漢將敗月帶了出來。她往日的風姿綽約已經化作蓬頭垢麵,我惋惜的看著她,她卻冷冷白了我一眼,道:“花瓊,你就等著吧!別人手都快戳到你的脊梁骨了。”言畢哈哈大笑。

一旁的男子噗嗤就是一拳道:“賤人,被買了還這樣狂!?”言畢領了出去。

青蟬罵道:“活該,自作孽不可活!”言畢向我緩緩道:“小姐,敗月被賣到下等妓院了,那裏可不比這裏,不聽話,往死裏打人呢!”青蟬說的人毛骨悚然。

我唏噓道:“這也算是我的罪過了,若是不用馬公子,也不會讓她淪落至此。”

默魚笑了笑,道:“這也是他的命吧!花驚春也是如此的狠心,不僅因功賞了司露告密,而且也僥幸逃過一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