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至此,我不由將目光轉向他。從這個角度望過去,他堅毅削薄的下頜線條顯得側臉冷峻無比,緊抿的薄唇暴露了他並不如往常一般淡定。額上有薄而細密的汗珠,可蒼白的麵色在一身黑衣的襯托下,猶如氤氳著寒氣。
明明沒有站很久,他卻好像很著急。不住在看手腕上寶齊萊的寶藍色表盤,我注意到他的手不動神色地扶住了身後的牆麵,修長的手指骨節發白,應該是很用力。
我不自然地笑了笑,“靳總,你之後還有行程嗎?要著急可以先走。”
他依舊是緊抿唇,仿佛沒有聽到我的話。
手指卻打開了襯衫的袖扣,金黃的袖扣熠熠發光。他一向是注意細節的人,著裝方麵更甚,每年冬夏兩季定期前往巴黎和意大利量身,櫥櫃裏的衣服悉數都是大牌高訂,動輒百萬,少則幾萬。
他修長的手指正按著袖扣的位置,我無意掃過去,卻看袖扣之下隱隱有紅色,心下有些異樣。仔細一看,他的手腕處正貼著個長方形的醫用膠布,那膠布已經全是血。
我眯眼,“你的手腕怎麼了?”
他的身形似乎晃了晃,很輕微那種,卻很快站穩。隻是後退了半步,微微倚靠在白牆上。隻是身子站的依舊筆直,若不注意,根本察覺不到。
他似乎沒聽到,我又大聲問了一遍,“你怎麼了?手腕?”
他麵色自若,眼神沉靜,“沒事。”
鐵門被從裏麵打開,兩個警察和應時一起,帶著吳凱之出來了。吳凱之一看是我,又驚又喜又難過,滿眼淚花。我之前也被嚇慘了,此刻吳凱之安然無恙地走出來,我的眼淚也一瞬間湧了出來,快速奔過去就撲進了他的懷裏!
吳凱之被我這衝勁襲得一踉蹌,我對他胸口又捶又打,“你怎麼回事?怎麼會進局子!婚禮都耽誤了!我還以為你死了呢!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滿大街尋找,找了所有能找的人!我甚至想了,你要是真的死了,我也不活了!”
“事出突然,我也沒有辦法預料到,更不可能聯係你!”他兩手抹著我的淚花,卻撲哧一下笑了出來,“溫白,溫白,我就知道你會等我的!我就知道我看上的人沒錯!婚禮咱們可以補辦!補辦的婚禮肯定比之前的更盛大!”
我不想再責怪他,但心裏還是有火氣的,“我不要盛大的婚禮!我隻要你好好的!我隻要你別急功近利!好好做你的工作,別想著風險代理賺大錢!我不需要,我隻要你!”
“你不說還好,你一說,我倒想起來了!這個案子根本不是我的問題,根本就是有人在中間搞鬼!”他的眉目一瞥,從鼻孔裏哼了一聲,“我是不是得罪了什麼大人物了?要不然怎麼會政法委書記都過問我的這個案子?”
我心裏一緊。
真的被我猜中了?!就是靳湛言搞的鬼?
吳凱之還要再細說,靳湛言就在旁邊,總不好明裏提醒。我拽了拽他的袖子,打斷了他即將到來的滔滔不絕,瞥了靳湛言一眼,用眼神示意吳凱之注意場合,“咱們回家再說吧。”
吳凱之立刻解意,“好呢。老婆說回家講,咱麼就回家講。”
“車就在外麵。”靳湛言冷冷道,已經邁了步子。
上了車,靳湛言就一直在昏睡。
車是五座的,其實很寬敞。
但他離我太近了,我都能感受到他衣服散出的硬朗深沉的柏樹香,混合著輕微的醫院來蘇水的味道。
還有他輕到若有似無的呼吸,帶著溫度,微微撲在我的耳際。
暖氣吹來,我也有些困。
司機堅持要先將我和吳凱之送回家。
下車的時候我本想和靳湛言告辭,他還在昏睡,連眼皮都沒抬,我也就悻悻下了車。
我想吳凱之這兩天一定沒睡好沒吃好,一回家就進了廚房。吳凱之也跟著來了,一遍幫我係圍裙,一邊在旁邊嘮嘮叨叨:“溫白,你剛才提醒我的太對了!我怎麼就沒想到呢!很有可能是靳湛言搞的鬼!我代理的這個案子,剛好就牽扯了靳氏城南高鐵中心的黃金地皮!正是由拆遷引起的,跟他靳氏脫不了幹係!如果照利益來講的話,我坐牢之後,第一個收益的就是他靳氏!”
我歎了一口氣。
他坐牢之後,收益的何止是靳氏?!我和靳湛言之間說不清道不明的愛恨情仇,就足夠讓靳湛言動用關係栽贓陷害吳凱之了!
我卻不能把這些事情跟吳凱之將,隻能笑著一邊將切好的西紅柿盛盤,一邊確認,“你有什麼證據嗎?”
吳凱之想了想,“現在還沒有。但如果我想有,就肯定能找到!害我坐牢,我一定要把這筆帳算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