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其言也善(1 / 2)

他鼻音很重,呼氣也不那麼均勻,說話仿佛帶著空氣裏的寒氣:“溫白。我,靳湛言。”

我說:“我知道。”

“你在哪裏?”

我不想跟他廢話,“怎麼了?你有什麼事?”

他歎了口氣,語氣陡然冷淡,“還在找吳凱之是嗎?”

“嗯。”

他說,“吳凱之找到了。”

我大喜過望,驚得一下從板凳上站起來,“你說什麼?他找到了?!他在哪裏?他沒事吧?”

靳湛言惜字如金,一個問題也不回答,而是說:“你告訴我你在哪裏,我叫司機去接你。”

我有些猶豫,還是把派出所的地址告訴了他。料想我現在對他來說真沒有什麼用處。姐姐回來了,他不至於太恨我,也不應該再恨我。用吳凱之的蹤跡來騙我就更沒有必要。

隻是他願意幫我找吳凱之,這倒是令我十分意外。

難道……吳凱之的消失……真的不是他所作所為?

但除了他,我實在想不到還會有誰。

電話的隔音不好,旁邊的警察聽出找到了的消息,也就笑了笑,收起了筆錄紙,“找到就好,找到就好。人沒事就好。”

我微笑著點點頭,道了謝。剛走出派出所,等了大約五分鍾,靳湛言的慕尚就到了。他搖下車窗,露出一張冷峻分明的臉,“上車吧。”

我拉開車門,看前座已經坐了一個陌生人,那人五十出頭,金絲眼鏡,西裝革履,看起來並不像簡單人物。我一直盯著他看,似乎不太禮貌,那人也注意到了我的眼神不對來,轉頭對我笑了笑,“林小姐好,久聞大名。我是靳總的朋友,也是靳總的合作夥伴,我叫應時。”

我更加狐疑。靳湛言是個很謹慎的人,這樣的場合他一般不會多帶人。以他現在的狀況,帶一個醫生是有可能的。但他並沒有帶醫生,而是帶了個合作夥伴。那麼這個合作夥伴,跟吳凱之出事有關係嗎?

我點了點頭,“應先生好,我似乎在哪裏聽到過您的名字。冒昧問一句,您認識我的未婚夫吳凱之嗎?”

應時似乎聽見了很好笑的笑話,哈哈大笑,瞧了靳湛言一眼,“靳總的眼光確實不錯,林小姐很聰慧,也很有勇氣,是個世間少有的人物。隻是啊,你思考的方向錯了。我與吳凱之並不認識,靳總找我,是去幫忙的。”

“幫忙?”我這下真是無話可說,卻心裏更加不安。

吳凱之若不是缺胳膊少了腿,若不是被人困住了,何須要我們這樣去見他!如果他還安好的話,一個電話就能解決了,他就能來見我們了。為什麼還要大動幹戈地開著車,找人幫忙,前往不知名的地方……越想越不對,我看著車廂後視鏡裏靳湛言麵無表情的臉,“靳總,你能不能告訴我,他到底在哪裏?他有沒有事情?我們這是去幹什麼?”

靳湛言本靠著車窗,閉眼假寐,聽我如此問,睜開了眼睛,“林溫白,你就這麼心疼吳凱之?不過是兩天沒見而已。都是成年人了,能有什麼事?”

拐彎抹角,答非所問。我不耐道:“你能不能正麵回答我?”

他手圈在鼻下,輕輕咳嗽了兩聲,頓了頓,“他沒死,他也沒事,你大可以放心。”

我懸著的心這才放了下來。

車子行至城市的盡頭,荒無人煙的蝴蝶溝,前方佇立著一棟小高層,高層被不算低矮的鐵皮牆圍了起來,周圍是幾片破破爛爛稀稀拉拉的土坯民房。我下了車,靳湛言已經和應時走到小高層前了。

我小跑過去,這才看見鐵皮牆上都是電網,鐵門上赫然寫著,“易市第一看守所。”

我嘴巴有些顫抖,“他……他怎麼會在這裏?”

應時在前方向民警出示證件,民警對著我們一個一個仔細地檢查,再三確認這才放我們進去。靳湛言為我推開前麵的鐵門,皺眉道,“你選得好未婚夫,為了官司能贏,無所不用其極。先是賄賂法官,被法官喝令後,不知悔改,到處散布謠言。想利用輿論左右法院判決,這不就被關起來了?”

我一愣,這是吳凱之的所作所為?

我和他認識的時間不算長,但總體也是了解的。這種事情,靳湛言做得出來,吳凱之——絕對不會!

應時和民警似乎很熟悉,一路走,一路都有民警在向他打招呼。我這才想起來,為什麼覺得應時這個名字熟悉了。國內經濟法、刑事訴訟法第一人,靳氏的法務專員。

應時去了裏間為吳凱之辦取保候審手續,我和靳湛言站在走廊裏等待。心裏畢竟有隔閡,我們一直無話。

以我對他強硬手腕的了解,吳凱之此番被押,十有八九是靳湛言所為。之所以願意找應時放了他,一是恐嚇的目的已經達到,他大概也不願意再生出何聚郤那樣慘烈的後果;二是要讓我明白,讓我記住他這一個人情:隻要他想,隻要他願意,玩弄我和我身邊的人易如反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