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校武場上黑壓壓的一片,熙熙攘攘的儼然清晨的菜市場,各門各派有同仇敵愾義正辭嚴聲討的也有趁此機會拉家常敘舊,總之是你一言我一語的好不熱鬧。
西門炎、西門炬和西門爍三個難兄難弟站在角落處又看了看頂上的日頭,已經半濕的汗巾又一次搭上額頭抹去新一批汗珠。
看著場上那些精神依舊抖擻的江湖人,西門炬終於受不了低吼,“他們到底還要待到什麼時候?!”難道這些江湖人來之前沒有學過做客之道嗎?眼看著都一天一夜了,他們是打哪裏來的體力還這麼熱情高漲?
西門爍拍拍他的肩膀,一臉感同身受,“再忍忍吧。”
“不能再忍了!”西門炎激動地指著自己的俊臉,“你看看,你看看我的眼睛!”
咳咳,西門爍看看那雙布滿血絲快要辨不出瞳仁的眼睛,好心地拿過下人手中的濕巾搭上他有中暑之虞紅通通的寬額,“人家遠來是客,客人都沒有要走的意思,我們主人家怎麼好意思送客呢。”
西門炎好不哀怨地幹脆拉下濕巾將臉麵蓋個嚴密,來個眼不見為淨。
秋老虎大刺刺地揮發著無限熱情,恨不得把萬物都烤得個金光閃閃。沒有遮陽之物的校場更是占盡地利,從第一縷朝陽露麵,他們就無一幸免地接受了恩澤,硬生生的從早曬到現在。不得不敬佩這些江湖人的體力和耐力,連他們隔三差五地跑回簷下乘涼都感覺快被烤成人幹,而隻靠著一些清水幹糧這些大俠們居然可以如此強悍,端的是一個泰然自若。
西門炬第三百一十一次看向校場口,“靳旋璣到底什麼時候回來啊……”他是想來想去也想不明白,怎麼這攤子破事兒就輪到了他們三兄弟頭上?
同樣因為交友不損被迫受此無妄之災的西門爍歎了口氣,“快了,都一天了,就算他再怎麼懼高再怎麼發生小意外這會兒也該下山了……”想起某光環四射的盟主大人的那個小小缺點,西門爍不由得再歎上三聲,可憐大好的中原武林居然要交到這樣的人手上,怎一個前途無‘亮’了得……
“哥……”西門炎拖下濕巾,好不可憐地看著他,“他跟大哥不會趁機逃走了吧?”
西門炬厲目一眯,“他們敢?!”
西門爍相對睿智,他瞄了眼廂房的方向,“絕對放心,他們的廟還在,不會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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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樸的檀木圓桌上燃點著一個小小的香爐,青煙嫋嫋在陽光的映襯下幾若山中纏繞的仙氣,窗花成影落到潔白的床帳上安然棲息,一個瓷碗放置在床頭矮桌,縷縷藥香從碗中散發出來,清淡怡人。
床上安躺著一名臉色蒼白的女子,濃黑的長發披散了一枕,整個人被棉被裹得嚴實,隻露出一張細致的五官。如柳黛眉,長長的眼睫細密如扇,小挺的鼻梁,一張菱嘴緊緊抿著。她看起來睡得很沉,仿佛已經沉睡千年,沉澱了歲月曆盡了滄桑,安靜的睡顏無端的讓人感覺到一股恬靜的氣息。
哢!門被打開。
燦爛的陽光捕捉到一抹迅捷的影子,很快門扉又被掩上。飄浮著淡淡藥香的室內瞬間多了一縷尖銳的蘭花香。
細不可聞的腳步聲慢慢靠近內室,最後停在床沿,恰恰擋下窗花的淺影。
正是昭蘭,五絕宮的聖女,同時也將是五絕宮的下一任宮主。
黑色勁裝勾勒出玲瓏有致的體態,眉不畫而黛,唇不點而丹,端的是令世人驚豔的傾城之貌。
玄衣上金色的幽蘭在光線下閃現著詭異的幽光,一如它主人眼中的神采讓人心膽生寒。
離床上的人一步之遙,她沒有再靠近。隻是靜靜地看著,目光越來越熱烈,直到空氣中蘭花的香味越來越濃鬱,她才開口,“算來,這還是我頭一次這麼認真的看你。”“原來,你長得是這麼漂亮。”話音輕落,她又細細打量著床上人的五官,似乎歎了口氣,“可是,你的驕傲去了哪裏呢?你跟我認識的原綠兒不一樣了,是你變了還是她偽裝得太好?”
床上的人自然沒有絲毫回應,她隻是靜靜地睡著,沒有夢境沒有心魔安靜詳和。
昭蘭還是自顧自說,“我看著你被洛翠娥輕而易舉地抓走,看著你被她灌下毒酒,看著你跟靳旋璣粉飾太平的趕路,說真的,就算你像個普通人一樣摔倒在我隨便的一枚石子下,我都還是認為你在進行著什麼大陰謀,為了它你不得不偽裝。可現在,我好像有點相信了。你真的變了不少。你應該知道外麵的那些武林人士是怎麼來的吧,是我。”似乎想到了什麼,她輕聲一笑,“他們真的太好玩了,我隻是在那些在你手下死傷過的幫派門上釘了一張紙條,他們就氣勢洶洶地趕了過來,你說是不是太沒腦子了?”“唉,我也不過寫了‘欲報仇,找靳旋璣,原綠兒靜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