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二十五、救?不救?(1 / 2)

室內的光影逐漸西斜,時間一點點過去,等待的人依然緊張地候著,忐忑與絕望一點點蠶食著他的心,他開始想,如果她真的不在了,他該如何自處?

如果她真的不在了,回到嵩山不會有人站在家門前翹首相盼,不會有人為他又散盡了身上的銀兩無語凝慍,不會有人為了他身上又新添的傷痕生氣,不會有人一邊埋怨一邊嘟嚷著為他洗手做羹湯,從此屋後的菜園裏會少了一道映著紅霞勞作的身影,視野裏再也看不到那張溫婉專注的美麗容顏。

她突然的闖進他的生命又將猝然離去嗎?她終隻是一個過客嗎?若隻是少了一個過客,為何他的心卻像缺了一個無法鎮補的大洞,空的,一切都是空的嗎。

門吱呀一聲開了,飛鳥一臉疲憊地走出來,靳旋璣馬上迎了上去,“怎麼樣?”

飛鳥擦了擦細汗,音調一貫的平板,“我用金針封住了她的毒性,暫時是沒有了生命危險。”

靳旋璣著急地按上她的肩,“那毒呢?你能解嗎?”

飛鳥靜靜地搖搖頭抹去他的希望,略帶歉意道,“很遺憾,我解不了。收到你的信後我已經著手準備藥材,可惜她體內除了冥月露還有葬情花,葬情花毒性普通,然而跟冥月露相衝,毒性加劇撐不過五天。現在我手上尚缺兩味藥,一是新鮮的星魂草,星魂草就長在華山之顛倒不會難找,可縱是集齊了藥物卻還差一個至關重要的藥引——”

靳旋璣臉色一點點黯下去,從喉嚨深處發出幾個啞音,“流蘇花蕊。”

飛鳥默默點頭,靳旋璣隻覺得全身的力氣都被抽光,頹然地跌坐到椅子上。

韓朝雲看了看他的表情,突然道,“南宮徹不是可以幫忙嗎?”

靳旋璣驚愕地抬起頭,隻見韓朝雲玉手一指,“玉君炎不是他的姨娘嗎?”

靳旋璣又驚又喜看向角落處路人狀的南宮徹,“南宮弟弟——”

南宮徹首先瞪了揭露他秘密的人一眼,後者無所謂地聳聳肩,他沒好氣地對靳旋璣說,“流蘇是五絕宮聖果,玉姨是不會給我的。”

靳旋璣不死心,“你不試一下又怎麼知道她不會給?”

南宮徹不再吭聲,隻是向東方朔投去了詢問的一暼。

靳旋璣順著他的視線望去,“東方弟弟?”

東方朔看了他一會,沉吟半晌突然道,“你知道她是什麼人嗎?”

東方朔嚴肅的他有了片刻的怔然,但他很快回過神,雙目清明地看著他道,“她隻是我愛的人。”

東方朔眼中摻入了一絲複雜的情感,“就算她是五絕宮的人?”

就在眾人以為他會震驚於這話時,出乎意料的靳旋璣沒有任何表情變化,他隻是異常堅定地道,“那是過去,她現在隻是一個普通人。”

他並不傻,隻是很多事懶得去想,從初識時他就知道她不是普通人,尋常人家的女兒不會有那樣悲慟的眼神不會有那樣滄桑的笑容。那時的她笑得比哭還難看,讓隱在暗處的他無端的就染了她的傷心。他不明白是什麼樣的際遇讓一個青蔥少女過早地對人生產生絕望,看著靜靜躺在雪地裏落淚的女孩,他不知道那一刻她在想什麼,但他明白那時的她是願意了此一生,她的唇角有著分明的解脫。正因著這個悲涼的笑,他想靠近又不忍靠近,就那樣躊躇直到她昏倒在雪地上。

他救了她,也許這與她的意願相違,也許她有著不堪的過往,但他還是把人抱回了家。

抱起她的時候跟抱了一塊冰差不多,她早就凍得僵硬,能救醒她真的很不可思議。

她昏迷了近半個月,不曾睜開眼睛但他卻深深體會到了她濃濃的傷心。她很少夢囈,然而枕頭卻沒少被她的眼淚濡濕,她隻是無聲地流著淚,淚水就像源源不斷的溪流從她緊閉的眼角滾滾而下。到底有多少失意才能織就如此傷心?她的人生就隻有眼淚嗎?蒼白的唇總是緊抿著,沒有淒泣沒有笑意,與那鮮明的淚痕格格不入。

她定是個心誌堅定的人,靳旋璣坐在她床沿時想。

當靳旋璣以為她就這樣一睡不醒時,她睜開了眼,茫茫然地看著靳旋璣,半天沒有說話。

靳旋璣很意外她有著一雙清澈動人的眼睛,沒有錯過那一閃而過的驚慌和防備,於是他咧出一個大大的笑容,“你醒了?你是山下的住民嗎?怎麼隻有你一個人?你怎麼跑到山頂去了?你不知道山上積著厚雪?怎麼不多穿點衣服?”

一連串的問句瞬間堵住了她的疑慮,後來靳旋璣興衝衝地問起笑語對他的第一印象時,那姑娘徹徹底底將他從頭到尾打量了一遍,然後在某人飽含期待的目光中說出當日心聲:“怎麼有人可以如此話癆!”

還記得問她名字時,她呆呆遙望著某個遠方很久才低聲道,“我忘了。”

然後靳旋璣便擅自作主為她取名為‘靳笑語’,雖然她臉上明白寫著對它的不屑,且日後一律隻認‘笑語’二字,但他卻永遠記得她眼中的那抹晶瑩。

沒有幾個人有勇氣去麵對殘酷,也沒有幾個人有勇氣放下一切選擇重生。但不管如何掙紮,她選擇了這條路。他從來沒有想過要放開她的手,不管是當初把她當成親人般對待,還是到了現今的情動,這一生怕是隻能與她綁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