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我手中接過喝空了的藥碗放下,文雅拉過方椅,再給自己倒了杯水,“他一早的像是收到他師兄的信號出去了,到現在也沒有回來。”
對了,我怎麼會忘記了呢?秦楚來蒙城可是為了彙合他師兄的,這會兒,是不是到了我們分道揚鑣的時候了呢?
“怎麼了?在想什麼?”見我一陣沉默,文雅湊頭過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我去叫老大夫。”到今天我們還是住在大夫的家裏,沒有去投客棧。
“沒有沒有,我隻是想,接下來這漫漫長路,隻餘下我和你了。”越來越少人,還真有點不習慣。
看到了我的失落,文雅寵溺似的輕點了下我圓滿的鼻尖,笑說,“傻然兒,這路途本來就是隻有我和你的,他們是半路迸出來,本就是多餘的,現在可是回到最初,不好嗎?隻有你我兩人相伴同行。”
是的,我忘記了,他們隻是我路途上與我萍水相逢的過客,如天落雨水,落下了,便不再是天上之水,他們也與我匆匆一聚之後便就是陌路人。再相見,已不知時月。
我歎笑。
緣份是世間最奇妙的東西,但卻也是最殘酷的。
緣分好若根看不見的繩子,將互不相識的人不問分由的說綁住就綁住,想掙脫卻又無可奈何。可那緣一盡,繩便也斷,再怎樣的彌補也無濟於事,讓人心酸。
我和他們,難道就此緣盡了?
我閉上眸子,輕輕的搖了搖頭,想將腦中混亂的思緒就此擺正。
卻被那突如其來的吱呀開門聲而打住,我睜開了眸子循方向望去。
清新的花香如魚兒一湧而入,轉眼霸占了房中的每一個角落,使我猛的精神一振,再從那方向輕輕的望去,園中一片隨著季節變遷而盛開的花兒,經風一吹,像雪一樣的軟軟落下,落在地上,落在石椅上,或是……落在他的身上。
他高大的身影,成為最靜寂的化身,黑色的衣衫,無限的擴大,仿佛能將這白日也輕易的遮蔽成黑夜,默默而無聲無息的。
我看著他。
而他……卻因為背光而站立,我無法準確判斷,可我依稀的有感覺到,在我身上有著道目光也看著我。
“哎,回來了?”在我們之中最先反應過來的還是文雅,招呼著他別再像門神一般傻站在門外,也同時關心的為我把敞開的大門立馬的關上,他沒有忘記我可是個剛剛才喝完藥的病人。
給他上了杯茶,“怎樣,找到你師兄了嗎?”看他一臉的木無表情,文雅承認,他投降給他,不作猜測的一方,那實在累人,可活活將人猜死,也無法猜中他心中所想。
沉默的他,一如既往的點了點頭。
“嘿,皇天不負有心人,還是給你等到了。”
秦楚搖搖頭,表示不讚同,“師兄早已不在城中,我隻是收到他的留信。”
“那是交待你馬上追上他嗎?”
秦楚又搖搖頭,“不,我明天要出城找人。”
“找人?”
“師兄的朋友,也說不上是走散,總而言之,師兄交行我要找到他人。”
摸摸下巴,文雅一臉苦惱,“這樣啊……明天就走那麼趕?”一行人中,雖說秦楚總是很沉默的和自己搭不上兩句話,但那交情他敢保證可是鐵定比官尚烈那三人深上那麼一點。和他們走散的那晚,他還想過分的點上根炮竹,開心的慶祝我們終究是擺脫了瘟神。“嘖,這餞別宴看來是不辦不行的了。”
什麼,餞別宴不辦不行?我看十成是他那天生好熱鬧的性子終是因為這一段時間太過於沉靜而按捺不住了吧!
“走走走,現在我們就去找找老大夫他老人家,看看有沒有什麼好準備這宴會的,我文雅保證,這宴會一定辦得隆重而別開生麵得讓你畢生難忘。”
秦楚沉默了,我看見他眉頭那蹙得比山還高,說明他並想要這隆重而別開重於泰山又畢生難忘的宴會。他想拒絕,卻無從下手。
“走啦走啦,大男人做事,別像娘們一樣拖拖拉拉的,今晚兄弟和你不醉不歸。”文雅拍拍自己那幹癟而塞滿男兒氣概的胸膛,砰砰的幾聲悶響當作是最好的回應,拉著秦楚,漸漸遠離出我的視線,興奮而高昂的聲音同時也越來越小,“嘿嘿,我告訴我,你可是在街角發現了一家酒莊,那裏的女兒紅可是香得讓人垂涎三尺,今晚可是要讓你好好嚐嚐……”
我,望著他們漸行漸遠的身影,就這樣默默的淹沒在茫茫的花海之中……
像天落雨水一樣,慢慢的與大地融為一體,直至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