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著疲憊的腰身,我往閣樓間走。
一間常年不見陽光的小倉庫裏,堆滿了霍天祈任性的占據。
書籍,碟片甚至各種航模玩具,伸手一觸,都像精靈一樣閃現回憶。
它們在這裏呆了很久很久,帶給我一種可悲的錯覺。讓我誤以為我是一個合格的守護神,抱著牛逼哄哄的使命感,最終隻把自己感動的一敗塗地。
也許霍天祈說的沒有錯,我隻不過是很早很早認識了他而已。看似羈絆多年的牢固和情誼,打不過區區‘不愛’的兩個字。
可是霍天祈他說過不愛我麼?我想不起來剛才那場激烈的爭執中,他的言語如刀鋒,他的行為如劍雨。他切割在我身上來來回回的一個事實,是不是已經很好地證明了審判?可我為什麼,還是可憐兮兮地想等一個答案?
我腦子有點痛,身上更痛。雜物間裏的灰塵嗆得我咳嗽不止,我不知道這種近乎窒息的痛是生理上的還是心理上的——
等我再醒來的時候,已經不是在家裏了。
“小魚!你感覺怎麼樣了?”
坐在我左手邊的是男人蘇岩,圍在我四周白茫茫的裝潢貌似是醫院。
“我怎麼了?”我壓著鈍痛的胸腔,意圖支撐起身子。
“我晚上去找你,看燈亮著,卻怎麼都不見人開。後來報警弄開門,見你暈倒在二樓......”
蘇岩今天沒有戴眼鏡,這讓我更加輕易地捕捉得到他眼裏柔情滿溢的淚光。我心裏愈發過意不去,強撐著嘴角的幹裂笑了笑:“我沒什麼事,可能是累了。”
“你還要瞞我多久!你知道你吐了多少血麼?安小魚.......”
我愕然垂下頭。已經開始咳血了麼?醫生說病灶轉移到肺的時候,我還沒有那麼悲觀。
“桃子說你幾個月前就確診了,為什麼從來都沒跟我說過?”蘇岩攥住我的手,將我牢牢靠在他的胸膛上。我以為他隻是想抱我,直到臉頰落了幾點濕潤我才明白,在這個角度下,我可以看不到他流淚。
“嗬,你又不是中國好聲音的導師,我得了絕症這種事,為什麼要跟你說啊。”我以為我的調侃可以稍微緩解一下這韓劇橋段一樣的氣氛,可換來的,卻是男人壓抑在喉越來越深沉的抽泣。
“安小魚你別廢話了,跟我走。我帶你到美國去,我不相信沒有辦法治好你的病——”
我說蘇岩,我以前一直不知道你這麼感性這麼霸道。你以前追我的時候,一慣很淡定很隨性,約的出來就約,約不出來你也不糾纏......
“因為那會兒我眼裏的安小魚是那麼堅強那麼聰敏!我哪裏能想到你是個傻逼!”
我噗嗤一聲笑了,我一直覺得斯文敗類爆粗口是一件非常非常反差萌的事。可這一笑不小心嗆出了喉嚨口的淤血,連蘇岩的襯衫帶床單都跟著遭了秧。
“小魚!先別說話了,喝點水!”
“蘇岩,”我抱著他的手腕,用溫熱的白水潤了潤喉,“你這樣我很過意不去的。不管怎麼說,你也是堂堂華爾街的大才子。回國來投資一條半死不活的鹹魚,你虧大了呢......”
我說我這個病怕是治不好了,就算把我心腎脾肺都換一遍。我愛的,也是霍天祈。
“我不是在投資,我隻想你好好的。”
我哭了。投入而放肆地撲在蘇岩的懷抱裏。我以為我今生今世不會為另一個男人而流淚,但大概是年紀大了,辛苦久了,委屈多了。哪裏還能抗拒別人跟我細聲細氣地說兩句好話所帶來的感動呢?
然而哭泣會讓人忘記心疼,也會忘記時間。
所以當霍天祈的身影就這麼闖進病房的一刹那,我才想起來今天上午約好的離婚時間。
“安小魚,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