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樣子此時韋氏正與康王妃邢氏閑話家常,洛兒上前去行禮見過,舉目看去,正中擺了一架楠木櫻草色刻絲琉璃屏風,旁壁的獸紋爐中燃著嫋嫋的沉水香,絲絲縷縷細細的白煙透出來,令這屋子顯得靜謐安閑。洛兒笑道:“我院子裏今日的紅梅開的甚好,故此折了摘瓶給娘瞧個新鮮。”招手讓蝶兒抱過來,韋氏見了不由得眉開眼笑,嗔她道:“這麼大冷的天還巴巴地親自送過這個來,隨便打發哪個丫頭下人來不就行了,仔細凍著你。”洛兒調皮一笑:“就是大冷天才親自來送啊,好顯顯孝心讓娘也高興高興呢。”韋氏被她逗得“撲哧”一笑,向邢氏道:“嫻容,你聽聽這丫頭的貧嘴!”邢氏抿唇溫婉一笑,道:“雲妹妹這是對娘的孝心呢!”從丫頭手裏端過和闐白玉茶盞,盞中盈盈生碧,似有煙霞嫋嫋,茶香襲人肺腑,遞與洛兒道:“妹妹路上走了大半天,想必渴了,嚐嚐這茶。”洛兒正覺口渴,心下感激邢氏的體貼,向她溫柔一笑。茶畢,洛兒解下大氅交與丫頭,便膩到韋氏身邊坐下,韋氏攬她在懷裏,不過是問她近幾日吃的好不好,睡的香不香之類,忽又想起她愛吃的栗子糕、芙蓉餅、等甜食,忙又叫人去準備,邢氏笑道:“這些哪裏用娘吩咐,媳婦已經叫人預備下了。隻因上次妹妹說過做得好,隔了兩日還特地給妹妹送過去一次呢。”
洛兒一聽這話想起一事,對邢氏道:“嫂嫂,上次我差人給你送的澄心堂紙用得還好麼?”因邢氏也是識文斷字的,洛兒便將徽宗賞賜的澄心堂紙贈與她寫字,果見邢氏歡喜:“用著果然好,還未曾對妹妹道謝呢!”洛兒見她歡喜也自是開心,道:“我們是姑嫂,哪裏用這樣客氣!咦,今日怎麼未見九哥哥?”韋氏聽她如此問,臉上有些掩飾不住的歡喜之色,便開口道:“你九哥哥自打上個月就忙得腳不沾地,連我也隻能早晚見他一麵,昨兒被官家留住,至今還未回,恐怕是有大事要他做呢!”洛兒聽得“有大事要做”,心裏便是一驚,難道趙桓真是要趙構使金麼?邢氏見她出神,便伸手拍拍她,道:“妹妹?”洛兒趕忙回心,笑道:“我是在想九哥哥今後若是做出一番事業,我這做妹妹的也有的說嘴呢!”韋氏聽得越發歡喜,笑道:“果如你說的就好了!”三人又說了些閑話,洛兒見趙構遲遲不曾歸來,於是推說還有點事要先回去,韋氏和邢氏挽留不住也由著她去了,方走到二門就見趙構帶著貼身的太監小康走來,洛兒忙迎上去問好,隻見趙構神色略顯疲憊,並未見沮喪,反而帶著幾絲興奮,趙構見她往外走覺得奇怪:“怎麼不用了膳再走?”洛兒笑答:“還有些事要打理。九哥哥,我可好些天沒見你了!”趙構歉然一笑:“我太忙了,等過幾天閑下來就去瞧你。”洛兒想起方才韋氏說的有大事要做,不禁憂從中來,看看周圍跟著的大小人等,將趙構拉到一旁,看著遠處的人群,壓低聲音問道:“九哥哥,你可是在參與跟金人的作戰事務?”趙構點點頭,詫異道:“誰人告訴你這些?”洛兒忙道:“娘說你在做大事,我猜想可能是這件事。”看著趙構釋然的眼神,洛兒正色補充道:“我多嘴說一句,算是咱們兄妹私下裏說的家常話,與朝政無關。”趙構見她說的鄭重,忙道:“你說就是。”洛兒盯住他眼睛,一字一頓地說:“到了危急關頭,千萬不要逞英雄,尤其是在對金事務上。”看著趙構漸漸疑問的眼神,洛兒解釋道:“我不過是擔心,白囑咐你一句,總之,你離金人越遠越好。”趙構笑道:“這個我省得,朝中能人無數,你九哥哥斷不會親自帶兵的。”洛兒見跟他說不清楚,不過總算把話說到了,略略放下些心,笑道:“我還有好多家務要理,先回了,改日再來瞧娘和你。”
趙構見此便也不留她,回頭走了兩步又轉來對她道:“爹爹這兩日生氣,做兒子的不孝順,如今這些兄弟們他誰也不見,還勞煩你們這些姐妹們多去探望。”洛兒前些時日聽嬛嬛說趙桓利用手中勢力明裏暗裏擠兌徽宗寵信的四位大臣,因知道是四大奸臣,洛兒還在心裏說了句活該,今日隻道趙構說的是此事,況且這兩個月來每月四次的問安徽宗對她雖不熱絡卻也和顏悅色,於是點頭應允。二人告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