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中午歸月將眸子從宣紙上轉到書房外,今日的天氣極好,太陽總算從陰沉蒼穹內露臉散發出微暖光線,昨日所下的雪如今亦隨著如此天氣漸漸消融。若是現在走進暖陽中,那身子定會被其曬得越發慵懶,連骨頭都可能會鬆軟許多。
歸月望著書房外的天空越想越氣,那嬌俏小臉因生氣而鼓鼓的,再襯上她那雙大而閃爍的晶眸,那模樣煞是可愛。
回眸又望向書桌上靜躺宣紙,宣紙上沁墨字體依舊歪歪扭扭,一如她的性子不見長進。
如玉素手將緊握住的紫毫筆狠狠甩在書桌上,筆上墨汁悉數甩出在書桌上形成圓圓墨珠,有幾滴調皮地蹦上潔白宣紙瞬間洇成一片墨跡。
她將嬌小身軀狠狠摔在椅內,嬌嫩唇瓣上下開合,表示她的不滿:“死大哥哥,壞大哥哥,這麼好的天氣卻讓我在此練字,不就是昨日元夕夜胡亂跑了嗎?至於如此小氣嗎?難道不知中原的字不好寫,一筆一劃的沒完沒了,換別的懲罰也行啊。比如掃掃院裏的殘雪,那也比寫字好啊。”
可是抱怨歸抱怨,片刻後她還是將那紫毫握起,繼續寫那歪歪扭扭的字體。十年光陰,她早已深知他的性子。
時間一點點向後推遲,當她最後一字終於落筆完成後,素白五指虛抹額間,她手拿宣紙看著那歪歪扭扭的字體咧開嘴角。
來不及多待片刻,她手握宣紙衝出書房,腳踩未融雪地發出吱呀吱呀聲響,嘴角笑意愈發明顯,眉心間那粒朱砂痣愈發妖冶。她已等不及讓他瞧瞧她的成果。
單腳剛進庭院,她便忍不住喜悅的心情將他的名字呼出口,雙眸瞅向一側房間欲搜尋他的身影。
隻是一瞬她便將他的身影找到,亦隻是一瞬她那雙原本閃爍的星眸在見到他的那刻立即變得暗淡。
她望著不遠處的身影覺得倍感陌生。他身側的明媚而又沉穩的女子是誰?為何他與她交談甚歡?便連那一同而生的笑容都那麼的無可挑剔。
他與那名女子真的很配,不是嗎?
她本應替他高興,他終於有位心儀的女子,可為何她又如此的心痛?那種痛比失去母妃,尋不到他身影更痛。明明他就在她的不遠處,可為何她覺得她與他相隔甚遠?
他聽見她那清脆嗓音立即停止談話望向不遠處的她,他瞧著不遠處她停頓的步伐,再次開口完結這一次的談話。
他伸手將身側女子輕扶,走出房間目送女子遠去,再回眸看不遠處的她。
他發現隻要有她出現,他做事便再無任何心思,他隻想守在她身側,保護她給予她快樂。
四目相接時,他見她突然將手中物什扔出轉身離去。
他望著她離去方向不禁眉心緊皺成一團,這孩子今兒是怎麼了?一見他便走,他何時這麼不招她待見了?
眸忽被天空中飄蕩的宣紙深深吸引,他走近那即將落地的宣紙,將它小心拾起。
望著宣紙上歪歪扭扭的字體,他無奈的連連搖頭,十年時光怎麼這字依舊還是那麼醜呢?他將那輕薄宣紙小心折疊放入衣袖中向著她離去的小路行去。
書房的月桂樹旁,她依偎在月桂樹下愣愣出神。剛才的一幕循環著在她腦海上演,她以為他的手隻能由她牽扯,可如今他竟手牽另一名明媚而又沉穩的女子,動作依舊是那樣的輕柔。
有陽光撒落她周身將她溫暖包圍,陽光將她那單薄的身子照的暖暖的,可是她的心卻如進那千年寒冰,再也捂不熱。
她抬眸仰望那浩瀚蒼穹,嘴角揚起一抹淒涼笑意,原來這世間隻有她一人如此孤單。
她突然覺得她將永遠失去他,以後再不能在他身側撒嬌嬉笑,再也不能依在他溫暖的懷抱。想到此,她的心愈加疼痛,猶如一把鋒利的匕首一點一點將其分解變得支離破碎。
忽感覺有陣清淡花香衝入鼻腔,那種清淡花香她再熟悉不得,那是他最喜歡的香。
她抬眸,果真,入眼便是他那俊秀容顏。她見他望著自己,眸眼一貫溫柔。
他瞧著眼前嬌人疲倦地倚著早已凋零月桂,綠色雪裘因剛才急速奔跑而衣帶散亂。
他走近她身側,俯下身子正欲為其係好,嘴中亦無奈歎道:“你呀,如今怎還這般莽撞?天冷路滑,跑得這麼快萬一摔著凍著可怎生是好?”
她起身阻止他欲係衣帶的手,親自整理好衣帶並讓他不用操心自己,聲音中有幾分對他的疏離。
他見她親手將衣帶係好,轉眸望向一側如今凋零的隻剩蜿蜒枯枝的月桂,似想起些什麼他對一側安靜不答話的她道:“月兒,哥哥見著你今日的字跡,怎麼還和以前一樣那麼醜呢?不過我交代你的任務你完成的還算不錯,今日哥哥帶你去一個地方以作獎勵。”說罷便習慣性的牽起她那潔白柔荑,卻不料被她有意避閃落了個空,他望著自己那停擱在半空中手,搖頭無奈收回。這孩子又再耍她那小孩子心性。罷罷罷,隨她去吧,一會兒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