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都黑透了,如花還是不肯開門,送飯食的送了十幾趟也送不下。老鴇親自找她談話她也帶答不理的。今兒都別扭一天了,就為章公子想讓她唱出小尼姑思春。章公子一把一把掏大洋,如花死活不給他唱。把個老鴇子氣到要吐血,如花更是尋死覓活,有什麼辦法?姑娘不唱,錢拿不到手啊。老鴇生氣,姑娘比她還生氣,這不,中午就沒吃飯,使脾氣都使一天了,該怎麼辦啊?
老鴇子叫不開門,隻得又硬著頭皮來求如玉姑娘。“玉兒啊,媽媽實在是沒轍了,你好歹出麵勸勸她,一天不吃飯,不是要把人餓壞了?”
“媽媽能耐大得很,要是連個姑娘都管不住,幹脆改行賣燒餅去。媽媽不是說再硬的姑娘也擱不住你三招嗎?有什麼招式媽媽盡管使出來,讓我也見識見識。現下我也看開了,妹妹不怕死自有她不怕死的道理,我也沒必要死勸活勸的。像我們這樣活著,和死了有多大區別呀?生不如死,不如幹脆死了算了。興許我就陪妹妹一起去呢。”
老鴇真是給難為死了,“玉兒,咱娘倆還有過不去的疙瘩嗎?媽媽不是著急嗎?口不擇言的時候也是有的。嚇唬嚇唬她,還能真逼著她去死不成?媽媽供養她這麼些年,難到就是盼著人去財空的?”
“賣藝不賣身的也是有的。妹妹才貌俱佳,就算賣藝不賣身,也不會讓媽媽吃虧。”
老鴇子哭喪著臉說:“玉兒啊,媽媽知道你和如花要好,可你也不能看著媽媽為難不是?章公子雖說相貌不怎麼討人待見,可人家有錢有勢,是咱們倚紅樓的老主顧,媽媽得罪得起麼?不就是唱個曲兒嗎?又少不了什麼,這都不行,媽媽還能指望她什麼?但凡來咱們這裏的,都是願意聽那些葷腥的豔曲,有幾個高雅的愛聽那些不鹹不淡的東西的?”
“妹妹素性雅致清高,墮落這風塵,實是身不由己。如若單單是唱個曲也還好說,可那個章公子卻是誌在必得。要妹妹伺候他,媽媽覺得合適麼?那回,章公子不過是碰了碰她腳,她就惡心的要死,若是媽媽強逼她接客,她可不是隻有去死的心思嗎?”
“咱們不就是幹這行的?誰給錢伺候誰也是天經地義。”
“可不是麼?既然媽媽自己有主意,哪裏用得著別人多舌?我累了,想歇會兒,媽媽請。待會兒杜公子還要來,我得先養養精神。”
老鴇子心裏氣恨,臉上卻是要賠笑的。“玉兒,如花那裏還是得你去說說,無論如何不能不吃飯餓壞了身子啊?別的咱先不說,玉兒啊,你就先勸勸她叫她起來吃飯。”
倒也是,如玉姑娘哪裏是不心疼她,光是不吃飯也不是正經主意,能看著她餓死不成?撇開老鴇,她去叫如花開門。老鴇一旁搭腔,她就氣道:“既然媽媽嘴巧,就不用如玉多此一舉的了。”老鴇趕緊說:“媽媽就走,玉兒,你好好勸勸她,叫她吃飽了再說。”
如玉從小丫頭手裏接過食盒,小丫頭跟在老鴇後麵走了。如玉說:“妹妹,給姐姐開門吧。姐姐累一天了,妹妹就忍心叫姐姐在門口站著啊?”
如花姑娘隻得來給她開門,滿麵戚傷無奈的樣子。“姐姐還是不要費心了,妹妹就怕辜負了姐姐一片真情。倘若不是怕姐姐難過,說不定妹妹早就去了。”
如玉把食盒往飯桌上一摔,氣呼呼說:“倘若妹妹一心想讓姐姐操心,就接茬兒尋死上吊。姐姐可不是自作多情麼?”
如花按她坐下,反身把門關上,心急又無奈的說:“妹妹豈是成心要辜負姐姐,隻是情非得已。女兒家的清白之身,若是隻能胡亂著去給一個豬狗不如的男人,倒不如幹脆死了幹淨。不是姐姐自作多情也不是妹妹狠心絕情,實在是天不長眼,無可奈何。”
“姐姐又怎麼會不明白妹妹的處境妹妹的心呢?難道姐姐就不是從清清白白的道兒上走過來的麼?人都說好死不如賴活著,姐姐隻能勸你生,難道還要勸你死嗎?妹妹活著縱是有萬千不如意,倘若死了,這輩子卻是白活。好妹妹,凡事都要看開點才行,倘若是一味的鑽牛角尖,可不是就隻有死路一條麼?妹妹相信宿世情緣或是一見鍾情的話,就更該想開,或許,他也和你一樣陷身情網了呢?即使他今兒不來,或許明兒就來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