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謹聽姐姐教誨。”陳振邦一揖到地，龍兒禁不住失笑，“剛剛真是把人嚇得要死，少爺以後千萬別發脾氣了，沒見過少爺發脾氣，我們實在是不大習慣。”
陳振邦笑道：“誰家少爺少奶奶的不發脾氣？也就是我們脾氣好，才慣得你們一個個凡事都自作主張不把少爺少奶奶放在眼裏。算了，少爺今兒就不多說了，下不為例吧，好自為之吧，要是再惹少爺不高興，少爺定會板子伺候。不給你們點兒規矩，你們想是不知道少爺的厲害。”
兩個人來到上房，林婉芸帶陳振邦給老爺子和老太太問安。老太太問他，“振邦，可好些了？”陳振邦笑道：“好了。不過是貪杯，又不是喝了毒藥，哪裏就至於不行了？”
“你們還沒吃飯吧？想吃什麼叫他們做去。我這裏也還沒吃飯呢。”
林婉芸說：“不用等我們。”老太太說：“子晴給老爺子做了碗兒米湯，他先吃過了，我不覺得餓，就沒叫做。你們來的正好，你們想吃什麼，就叫他們做什麼，我順帶也吃幾口。隻我自己，一口也吃不下去。叫你們大嫂氣得我到現在還沒緩過氣兒來。”
“老太太何必和她生氣？大嫂就那脾氣，老太太生氣，除了自己難受，還有什麼用處？她要持家要管事兒，就讓她管去，我和姐姐橫豎是不會和她爭這爭那的。”
“就算你們不爭，咱陳家的家業就該由著他們去敗壞不成？但凡你大嫂有芸兒一分一厘，我們也省心，可她有芸兒一分一厘嗎？咱們陳家就靠芸兒了，指你們大約都是指不上的。咱們陳家自打老輩子起，就是媳婦兒掌家主事兒的。老爺子算是能幹的，可你們奶奶臨死的時候還是把大權交給我，咱陳家的密室，隻有我能進去，老爺子都不能進。”
“咱家還有密室？”陳振邦一副大驚小怪的樣子，“密室裏大概有很多寶貝，老太太，你就傳給大嫂吧，讓大嫂守著去。金窩銀窩的又有什麼用啊？我們花不了那麼多錢。姐姐從來就不會花個錢，我好歹會花，姐姐又不給我花。老太太是不知道，振邦好可憐，昨兒出去想喝口茶吃塊點心，還是向看大門的牛二借了十六個大子兒。老太太，你還是趕緊先幫我把債還了吧，我說還人家二十個大子兒的。”
“老太太給他幾巴掌才好，是吧，芸兒？我芸兒是那麼吝嗇刻薄的？”老太太哪裏是要給他幾巴掌，可不是愈發慣他？“待會兒給你幾百塊大洋，讓你攢個私房。別一出門就跟人家借去，還是跟個看門的借，咱家窮不起了？”
林婉芸笑道：“老太太就信他的，芸兒當真就缺他花用嗎？錢在哪裏他清清楚楚，想拿多少隨便他，老太太一文不用給他，他借的，也讓他自己還去。”
“我芸兒就是什麼都不稀罕，可你們大嫂卻又什麼都稀罕。不稀罕的，我偏偏什麼都想給她，稀罕的呢，我偏偏什麼都不想給她。哎，人啊，就是賤脾氣的不是？芸兒啊，你們也不是不知道，你們大嫂幾天不來要東西就是個大空子，我給她不給你們，心裏能好受嗎？就是不稀罕，你們也要拿著。”
陳振邦嘻嘻笑道：“姐姐不稀罕就給我啊？我稀罕也是一樣的。”
林婉芸說他，“又沒缺你吃沒缺你穿沒缺你花的，還要什麼？貪心不足的人最是要不得。”
“算了算了，那振邦還是什麼都不要了，不然，姐姐就不要我了。振邦可以什麼都沒有，絕對不能沒有姐姐啊，姐姐就是振邦的——”林婉芸瞪他，老太太就笑，“我芸兒是大家的閨秀，擱得住你這那麼皮沒臉的說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