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我玉兒說的，媽媽再貪財，能貪到我玉兒頭上嗎？既然我玉兒把話說到這兒，媽媽就依了她。豁上這彩頭兒媽媽不落個子兒，也讓你們姊妹們順著氣兒活順溜了。花兒，這總成吧？要說那位少爺，確實是很體麵地，要是我女兒看他好，媽媽幫女兒去打聽打聽是哪家少爺。”
紫蘭花過來說道：“媽媽不用打聽別人，我已經打聽過了，他就是大名鼎鼎的陳家十二少爺陳振邦。人家可是正經人家兒的，從來不會尋花問柳。要是他看上我，倒貼我都願意。妹妹好眼光啊，要是那位陳少爺有意，妹妹今生就不用愁了，陳家可是金山銀山的，大富大貴人家。有陳少爺出頭，他章公子算什麼？狗屁！”
什麼？陳家十二少爺陳振邦？如花聽說過這個名字嗎？當然，劉少爺，杜公子經常光臨倚紅樓，他們三個是狐朋狗友，難免會提起吧？一傳十十傳百嘛，如花姑娘聽到也不稀奇。
這裏還一肚子不痛快呢，外邊也亂套了，細妹銀珠狼狽之極的跑進來哭訴，不用聽就知道，她們是頂不得台。老鴇子一肚子火氣好歹找到出氣的地方了，又打又罵的一副窮凶極惡相。“沒用的東西，你們說我養你們這些沒用的賤貨幹什麼？就會吃就會喝啊？——”
如玉把細妹銀珠拉開，恨聲怨氣的說：“媽媽打罵她們又有什麼用？若是人人都有天仙般的容貌通天徹地的能耐，還用在這醃臢的地方苟延殘喘的嗎？她們無父無母無依無靠，十幾歲就被迫幹這等下賤的營生為媽媽賺錢，媽媽非但不體恤，還時不時的要拿她們撒氣，就不怕天打雷劈麼？哪天我要是高興起來，也去開個妓院，專門搜羅你們這些做過老鴇的來當差，讓你們一天給我接待三百五百個男人，賺它三百五百塊大洋，賺不來的，我就抽她的筋扒她的皮點她的天燈。”
如玉紅頭綠臉沒好沒歹的一通牢騷，老鴇就老實多了。如玉可是她倚紅樓數一數二的姑娘，是得罪不起的。這世上的事就是這麼作弄人，聽話的吧，她不值錢；值錢的吧，她就不聽話，沒辦法，叫她數落一頓還得賠笑臉，老鴇也不是容易當的呀，都是難題，都扒不開堆了。
如花姑娘不忍心再連累姐妹們跟著遭殃，隻能是忍痛出場。如玉恨老鴇，也恨細妹銀珠，是哀其不幸很其不爭的恨。“咱們墮入紅塵做了這最最下賤的營生，橫豎也不過就剩個死罷了，這樣的爛命還值當的貪生怕死的嗎？興許死了反倒是個解脫。倘若是一個人連死都不怕了，那還怕什麼？任她是惡鬼妖魔，大不了不就吃了你嚼了你嗎？”
這是要武裝起義要造反嗎？老鴇還真是惹不起她，得緊著陪笑臉。“玉兒今兒哪兒來這麼大火兒啊？細妹，趕緊著給你玉姐姐端碗兒茶敗敗火。好玉兒，咱娘倆有什麼過不去的呀？媽媽這裏不是為難嗎？你說花兒把媽媽難為的，死的心都有啊。玉兒啊，你說媽媽做這營生容易嗎？”
細妹就是沒眼力，叫她給如玉端茶，她都不曉得順手給老鴇端上碗兒。如玉接過茶來喝了一口，遞向老鴇，“媽媽也喝口茶敗敗火吧，要是媽媽累出個好歹了，倚紅樓不就塌天了嗎？”
就算是殘茶剩茶，玉姑娘給的，老鴇敢不接著嗎？她得趕緊接過來，還得高高興興喝下去。人家是紅牌姑娘，她是老鴇又怎麼樣？照樣得忍氣吞聲，不是還得指著人家為她掙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