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一下如花姑娘好不好？陳振邦接下了繡球卻又不辭而別，叫她傷心難過，煩悶不已。他看她的眼神，應該是情意萬千此愛綿綿的呀？難道竟是自己自作多情嗎？
如花姑娘趴在梳妝台上哭哭啼啼，老鴇是真著急啊。“花兒啊，咱是什麼樣的命是老天爺說了算的，媽媽不願意你找個稱心如願知心知意的恩客嗎？可咱也得有那個命才行不是？恩客恩客，什麼叫恩客呀？隻要人家給咱錢了，人家就是咱的恩客。無論人家長得醜俊，是老是少，高矮胖瘦，咱都得伺候，而且是好好兒伺候。咱什麼人啊？不就是伺候人的？”
“媽媽算是白養了女兒了，女兒充其量也就是一個賤貨，是一文不值的。”
老鴇子被她一句話噎住，半天沒回過神來。“誰說我女兒不值錢？我女兒能值千金萬金。花兒啊，要是你不值錢，媽媽能下那麼大本錢養著你供著你嗎？細妹銀珠她們，和你差不多一塊兒來的倚紅樓，她們十一二歲就開始接客了，媽媽為什麼單單要留下你呀？難道媽媽不知道小孩子好管教嗎？媽媽就是看你有出息，才對你格外疼惜。花兒啊，你可不能忘恩負義呀。媽媽供菩薩似的供養你六年，你得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啊。”
“倘若女兒一分不念媽媽的恩情，早一根繩子上吊去了。女兒不是忘恩負義，隻是想找個知心知意，順心順意的恩客。”
這還差不多。老鴇子稍稍鬆了鬆心，這政治課還是沒講透啊，那就繼續吧，“花兒啊，你是媽媽的好女兒，乖女兒，媽媽何嚐不希望你遇上個有情有義有權有勢又英俊瀟灑倜儻風流的相公啊？可萬般都是命，哪點能由人啊？人啊，是無論如何都爭不過命的，不認命的，那她就是逆天而行，是自討苦吃是自掘墳墓，早晚是天打雷劈五雷轟頂天誅地滅不得善終。”
咒誰呢？如花姑娘能怕這個嗎？就算現在來轟她劈她她都不怕，早死早幹淨，她怕什麼？是以，她反倒不哭了。“倘若真能天打雷劈五雷轟頂才好。反正女兒是生不如死的。”
說錯了不是？老鴇子恨不能賞自己幾個大耳刮子。“花兒啊，咱話也不是這麼說，好死不如賴活著不是？咱就這命，沒辦法。花兒啊，好女兒，台下一堆人呢，你可不能撂挑子啊。姐妹們不能總給你墊場啊，這台戲，你才是主角兒啊。”
“想讓女兒上台，媽媽就得答應女兒一個請求。不然，女兒唯死而已。”
什麼什麼？唯死而已？老鴇子仿佛頭一回聽到這種時髦話。可眼下，太強硬也不一定是好辦法，萬一她尋死覓活的不予合作，她好幾年的心血不就全泡湯了嗎？所以，老鴇子還是決定選用比較人性的方式對待她。“好女兒啊，隻要你不讓媽媽太為難，媽媽什麼都依著你。”
“這第一個恩客，須得由著女兒來挑。”
什麼什麼？還是沒聽說過啊。老鴇子都讓她鬧糊塗了，“花兒啊，咱向來是哪家出價高哪家優先。你也不能叫媽媽虧本啊。萬一你要是挑中個叫花子，媽媽倒要施舍他一頓酒席不成？”
如玉一直冷眼旁觀，現下她決定幫如花一把，她們可是最好的姐妹。“媽媽倒要指著妹妹的彩頭兒吃一輩子不成？帳也不一定是這麼算才算絕對合算，妹妹心氣兒順，才會念媽媽的好，妹妹念媽媽的好，才不至於魚死網破的。逼死她，媽媽可不是血本無歸？待會兒我去打聽一下豔芳姑娘的頭彩究竟是多少，倘若妹妹選了個叫花子，我也不能讓媽媽吃虧，在豔芳姑娘的價碼兒上，我再給媽媽添二百塊大洋。千兒八百，三千兩千的，我出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