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百果沒有停下腳步:“我就知道。”
“你知道什麼?”
“我就知道,你有百分之七十的可能會狗咬呂洞賓。”
池仁越過江百果,麵對著她,一步步倒退著走:“你罵我?”
“我是說,有百分之七十的可能。”
“那麼另外百分之三十?”
江百果對答如流:“那個bitch千錯萬錯,總有一句話是對的。樹活一張皮,人活一張臉。我們人是高等動物,所以,除了情感和欲望,我們還有理智和頭腦。假如你不要臉就能挽回她的假仁假義,我支持你,但假如不能,假如你的感情用事不能解決你們之間的問題,不能為你們帶來出路,甚至會讓你們連朋友都做不了,請問,你的不要臉又是何苦來哉?假如,你認同我的以上言論,你就要謝謝我,畢竟,我盡了我的綿薄之力,讓你保有了你的臉,讓你不至於一無所有。這,就是另外百分之三十。”
眼看池仁就要背對著撞上一排手推車,江百果看見了,裝沒看見。
池仁撞上去,痛得喔了一聲,落了隊,再追上去:“你千錯萬錯,也總有一句話是對的。我們人,是高等動物。”
“但是?”
“但是,那是因為我們除了欲望,除了理智和頭腦,更有情感,而這才是我們和禽獸之間的分別。”
江百果停下了腳步:“你罵我是禽獸?”
“飛禽走獸。”
江百果有點悶悶不樂。托王約翰的福,她被扣上了一頂“無情”的帽子,這又平白無故冒出來一個池仁,把她歸類為禽獸,不,也算不上平白無故,是她自己沒事找事,惹火燒身。江百果一個腦熱,推了池仁一把。她自以為她枯柴一般的手臂孔武有力,但池仁紋絲未動。
不但紋絲未動,他還傾向了她:“你叫什麼名字?”
“不關你的事。”
“我叫池仁。”
“我知道,吃人,可你更像是被人吃的盤中餐。”
“這位‘不關你的事’小姐,謝謝你,我雖然不能認同你的言論,雖然,你是好心做了壞事,但我還是要謝謝你的好心。”
“我說了,不用謝。”江百果冷若冰霜。
接著,池仁眯了眯眼睛,一對單眼皮像是會讓人無所遁形。江百果以為她的臉上沾了什麼,抬手摸了摸,卻什麼都沒有。“你怕疼嗎?”池仁沒頭沒腦地問了這樣一個問題,並把他甩在身後的挎包拉到了身側,拉開了其中一條拉鏈,在裏麵找著什麼。
“那要取決於‘疼痛指數’。”江百果習慣用數字說話,一目了然,“你知道人的‘疼痛指數’可以分為十級嗎?骨折是四級,男人被攻擊下半身是六級,而女人的自然分娩接近於十級。”
“那要是拔一根眉毛呢?”池仁張開右手手掌,他從挎包裏找到的,是一枚銀色的鑷子。
江百果摸不著頭腦:“接近於……零級。”
“那就好。”池仁一邊說,一邊把左手伸向了江百果的耳側,隨即,掌心扣在她的腦後,令她動彈不得。不等她反抗,他把右手也伸向了她,或者說,是把他右手中那一枚銀色的鑷子也伸向了她。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拔下了她左眉眉梢的一根眉毛。最後,他把“凶器”塞回挎包,拉合拉鏈,像是什麼事也沒有發生。
“混蛋!”江百果火冒三丈。
池仁心平氣和,仍盯緊了江百果,兩顆黑眼珠在單眼皮中顫巍巍地跳躍:“你的眉毛很好看,但多了那一根。現在好了,現在真的很好看,無可挑剔。不用謝,我們扯平了。”
這一次,換池仁扭頭就走。而江百果百思不得其解,那像是什麼事也沒有發生的一幕,更像是瞬息萬變,那接近於零級的“疼痛指數”,像一雙昆蟲的翅膀掠過她的皮膚,更像是血管中的岩漿在蠢蠢欲動,像是外在的,更像是自發的。
這一次,換江百果追了上去。
池仁昂首闊步,江百果就要一路小跑:“喂,你是做什麼的?”是什麼男人會隨身攜帶一枚鑷子?會對女人的眉眼品頭論足?到底是什麼男人,會膽大包天,又有條不紊地為女人描眉畫眼?
池仁放慢了腳步,這小不點兒,跑了幾步便氣喘籲籲。
“造型師?”江百果認為這有百分之七十的幾率。
但池仁百分之百地否定了她:“秘書。”
江百果停下了腳步。她引以為傲的推斷,在這個男人身上一一失靈,先是他的身高,讓她在陰溝裏翻了船,後來,他該走的時候不走,該解釋的時候又揚長而去,而他還是一名……一名秘書。而這又合情合理。他有一副好皮囊,他細致入微,他百折不撓,他或許還有三分的頭腦,三分的身手,那麼,他至少會是一名“及格”的秘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