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步下了樓,蘇九臉色難看的嚇人,拎著胡大炮往外走,“跟爺去鏢局!”
看著蘇九的模樣,喬安就知道出了事,眉頭微皺,交代胡大炮道,“看好了大當家,別出事!”
“好!”胡大炮應了聲。
樓頂上紀餘弦站在木欄前,看著一身男裝的少女趕著馬車飛快的穿過長街,很快便不見了蹤影。
身後有腳步聲緩緩走過來,在他一丈外站定,聲音溫雅,
“長公子!”
紀餘弦回頭,見是方才在樓下的男子,三十歲左右,一身灰色長袍,墨發用玉簪挽在頭頂,麵孔儒雅周正,一身書生氣。
他很奇怪,山匪窩裏竟還會有喬安這樣的人。
不過既然能有蘇九那樣的女子做幫主,那有喬安這樣的書生似乎也不奇怪!
伏龍幫簡直是一個神奇的存在!
“喬公子何事?”紀餘弦又已經恢複他優雅風流的氣質,淡淡開口。
喬安上前一步,站在紀餘弦身側,神情從容,不卑不亢,真誠道,“我先替伏龍幫,替我們大當家謝謝長公子。”
“謝我什麼?”紀餘弦輕笑。
“我伏龍幫冒充蘇家人,冒充紀府的少夫人,甚至想打劫紀府,長公子不但沒有報官,沒有拆穿,反而將大當家留下,識字明理,喬某對長公子感激不盡!”
紀餘弦淡笑一聲,鳳眸掃向喬安,“你不懷疑我別有用心?”
“不管長公子用心是什麼,大當家的確得到了長公子的親身教誨,對她以後百益而無一害!”喬安語氣真摯。
紀餘弦唇角勾起一抹冷嘲,“可有的人未必領情!”
喬安默了一瞬
,才緩緩道,“長公子可有興趣聽我說說大當家以前在伏龍幫裏的事?”
紀餘弦眉目流轉,輕輕點頭,“好啊!”
“我們大當家很小就進了伏龍幫,幾乎每天都踩著刀刃長大的,長歡是被大當家的帶進伏龍幫的,雖然比大當家的大兩歲,卻被大當家一直當做親弟弟護著。長歡進幫不久,當時的伏龍幫的原幫主要長歡去打劫一個過路的商人,長歡不肯去,幫主惱怒之下讓人鞭打長歡,大當家伏在他背上替他挨了三十鞭子,後背被打的皮開肉綻,卻硬挺著不肯暈死過去,長歡的命可以說是大當家給的。從那開始,大當家便開始預謀殺了幫主,自己當家!”
紀餘弦眉頭微皺,眸光深邃的看著喬安。
“大當家的從小在伏龍幫裏長大,每日看到的都是打打殺殺,沒有接觸過女子,不拘小節,心裏也沒有男女之別。她為人義氣,倔強,不服輸,麵對打壓時,從不會屈服,第一個念頭便是將對方毀滅!”
紀餘弦唇角微彎,想起兩人去靖州的路上,被刺客暗殺,蘇九直接殺進人家老巢去了!
喬安繼續道,“我們大當家是一匹沒有馴化的野馬,是一塊未經雕琢的璞玉,長公子若想看到她有一日放出光芒,馳騁萬裏,就請現在不要半途而廢,也不要急於求進,她不通人情世故,卻心思通透,不會隻想做一個庸碌無為、貪圖享樂的山匪頭領!”
紀餘弦眸光微閃,淡淡點頭,“本公子明白你的意思了!”
喬安對著紀餘弦深深彎腰鞠躬,鄭重道,“多謝長公子!”
蘇九這邊一路架著馬車進了鏢局,從前堂而進,直接邁步進後院。
莊園經過喬安找人修葺改裝後,和以前已經大不一樣,前麵是鏢局前堂,黑漆銅釘木門,門上金子牌匾,“清龍鏢局”
門口兩個石獅,威嚴氣派。
前堂內按照一般的鏢局擺設布置,大堂正上方掛著大匾,上書“忠義”二字。
堂內放著屏風,交椅,武器架子,一應俱全。
兩邊各有側門通往後院。
寬敞的後院已經被改為練武場,此時一大群人圍著胡疤子和
張麻子兩人練武,兩人後麵各有二三十人,誰也不服誰,一臉凶狠,敵視的看著對方,地上還躺著兩三個被打趴下的。
蘇九看到這些人,本平靜的血液似突然奔騰,縱身一躍,落在眾人中間。
所有人都是一怔,隨即單膝跪下,齊聲喊道,“九爺!”
蘇九臉色淡淡,“都起來,今天小爺陪你們練武。”
眾人起身,一臉激動的看著蘇九。
這還是自那日在山上下來以後第一次看到蘇九,眾人都想看看這少年到底有什麼本事,讓他們曹大當家的都臣服。
張麻子對蘇九最是不服,當初跟著曹大頭投靠伏龍幫也是大勢所趨,此時撇嘴笑道,“咱們這麼多人,怕傷了大當家的!”
蘇九轉頭看著他,容顏精致冷峻,招手道,“你來!”
張麻子冷笑一聲,高大粗壯的身體往前一邁,“大當家的想怎麼比、”
他話音未落,隻覺眼前暗影一閃,根本沒看清蘇九怎麼出手,他整個身體被掀飛出去,咣的一聲落在地上,草皮飛濺,塵土飛揚。
“啊!”
張麻子渾身劇痛,在地上打了一個滾,仰起頭,目光凶狠,死死的盯著蘇九。
“再來!”蘇九往前一步,挑釁的看著他。
張麻子一咬牙,拍地而起,猛然撲上去。
“咣!”
九尺高的漢子再次被拍飛出去,一招未出,直接被秒!
周圍一陣驚愕的吸氣聲。
胡大炮坐在練武用的竹杠上,斜斜的看著狼狽的胡疤子冷笑。
“再來!”蘇九目光冷澈。
張麻子吐出一口血沫,踉蹌起身,再次撲上去。
“咣!”
……
張麻子一連被拍飛五次,躺在地上,徹底起不來了!
蘇九看著方才張麻子身後那些人,沉聲道,“你們一起上!”
那些人自然不敢,瑟瑟的看著蘇九,往後退了一步。
張麻子躺在地上,嘶聲喊道,“一起上!”
眾人對視一眼,目露狠色,呼喊著衝上去。
蘇九縱身而起,踢腿,勾拳,橫劈……一陣眼花繚亂,不到一盞茶的功夫,所有人都躺在地上,打著滾的哀嚎。
胡疤子等人看的目不接暇,麵露欽佩,憨笑了一聲,帶著人上前,“九爺威武!”
蘇九拍了拍手,走到張麻子跟前半蹲下身去,冷聲道,“這裏不是清風寨,原來你們搞勾心鬥角的那一套都給我收起來,再讓小爺碰到幫裏的人互鬥,別怪九爺不客氣!”
張麻子咬了咬牙,低下頭去,“是!”
蘇九起身對著眾人吩咐道,“你們繼續練,這兩日鏢局就要開張了,三趟鏢後,鏢局裏會根據各位的表現分出鏢師的等級,我不看人情,不看過往,是頭等鏢師,還是末等跟班的,全看你們自己的本事!”
眾人一聽,頓時都有些激動,以前他們練武再勤奮,在清風寨裏也都是小嘍嘍,而這一次,要重新洗牌了,他們也可以做一等鏢師,從此不再看人臉色。
“多謝九爺!”眾人齊聲呐喊。
蘇九點了點頭,抬步走開。
她也並沒走遠,縱身躍上練武的木杠上,一腿曲起,坐在上麵淡淡的看著下麵的人練武。
胡大炮走過來,仰頭看著蘇九,笑道,“大當家的,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平時蘇九出手狠辣也沒這樣打過。
蘇九瞥他一眼,笑道,“你還會察言觀色了呢!去,給小爺弄壇酒來!”
“好咧!”胡大炮跑開,很快就抱著一個酒壇回來,直接往上一扔。
蘇九輕鬆的撈在手裏,拍開蓋子,仰頭灌了一大口,清亮的酒水順著她精致的下巴淌下來,她抬氣袖子用力的一擦,大聲道,“痛快!”
一直快到天黑,蘇九才回酒樓。
正是吃飯的點,酒樓裏人滿為患,到處都是喧嘩聲。
喬安正在賬台後算賬,一抬頭看到蘇九,立刻迎上來,對著蘇九道,“大當家,天不早了,您回紀府吧!”
蘇九一雙清眸薄醉,淡聲道,“不回了,我去樓上睡覺,誰也別擾我!”
明天她就去紀府把奶娘和長歡都接回來,這紀府少夫人她不當了!
喬安也不勸,隻道,“那好,讓胡大炮送您上樓!”
“不用!”蘇九
抬步往二樓走,“你們忙你們的,我自己上去!”
二樓樓梯一上去,往左拐是用飯的大堂,往右拐有兩間臥房,平時喬安和大炮住一屋,還留了一間給蘇九預備的。
推門進去,屋子裏沒掌燈,一片黑暗,蘇九低頭倚在門上,聽著外麵喝酒的喧嘩聲,酒勁上來隻覺腦袋一陣嗡嗡的疼。
抬手拍了拍腦袋,蘇九抬步往床上走。
屋子裏擺設簡單,一張木床,兩把太師椅,床這邊放著一張桌子。
蘇九走了兩步,腳步一頓,倏然抬頭,窗子下的木椅上坐著一個人影,正支臂看著窗外,淡淡的月色透進來,照在他俊美的臉上,銀輝浮動,妖異的美。
男人緩緩轉過頭來,背著光,一雙鳳眸幽暗深邃,無聲的看著她。
蘇九停在那,黑暗中四目相對,半晌,冷聲問道,“你怎麼在這兒?”
紀餘弦起身,走到水盆前,用熱水濕了帕子,返身回來,抬手給她擦了擦額頭,輕柔的揉捏。
蘇九下意識的往後一躲,卻被男人握住手臂,“別動!”
男人手指清俊有力,不輕不重的按著,帕子上溫熱的感覺頓時緩解了頭疼。
“舒服一點嗎?”男人緩緩啟唇,柔聲問道。
黑暗中,蘇九抬起頭,眸子清澈,再次問道,“你怎麼沒走?”
“自然是在這裏等著夫人一起回家!”紀餘弦俊顏上帶著淺笑,聲音低沉悅耳。
“我不回去了!以後,我不再是紀府少夫人了!”蘇九垂著眸子,語氣冷淡。
紀餘弦給她揉著額頭的手一頓,帕子隨手扔在一旁,手指挑起蘇九的下巴直直的看著他,“蘇九,不要耍小孩子的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