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歡住院的這段時間,孟輕歌隔三差五會帶著甜點去探望她,陪她聊天給她講笑話,在她看來溫歡的精神是好多了,但眼眸裏忽明忽暗的光說明她沒有徹底從陰霾中走出來。
病房的床頭掛了好幾串風鈴,貝殼質地的,青花瓷質地的,玻璃質地的,隨風飄蕩起來會有很好聽的聲音,這都是展碩買來的,因為溫歡最喜歡風鈴了。溫歡沒有孩子後,展碩的心情也很沉重,他強撐起自己的精神,每天都來看溫歡,對她比以前更溫柔更有耐心,連孟輕歌看了都軟化了,之前對展碩的指責和不滿情緒漸漸消退了。
“我不知道該不該再和展碩在一塊。”溫歡接過孟輕歌削好的蘋果,啃了一口,慢悠悠地說。
“啊?”孟輕歌楞了楞,隨即放柔聲音,“就因為孩子的事情?歡歡,別再想那些不愉快的了,忘記吧,好好養身體,結婚後再要一個唄。”
溫歡笑而不語,哢嚓一聲又咬了一口蘋果。
孟輕歌正不知該說什麼的時候,敲門聲響起,她轉頭,發現門外的人已經扭了門把將頭探了進來,是一個文靜乖巧的女孩,穿著很素雅的連衣裙,左手拎著一隻水果籃,右手捧著一束粉色的花。
“你找誰?”孟輕歌問。
那女孩笑了笑,視線越過孟輕歌看向了病床上的溫歡,溫歡正側頭過來,她們四目相對,彼此看見了彼此,眼眸同時浮現一些尷尬和不可避免的疏離。
來者正是展碩前女友珞珞,她是來探望溫歡並表示歉意的,還輾轉地表達自己要單獨和溫歡說幾句話的請求,溫歡垂眸,想了想後對孟輕歌說:“輕歌,你先出去一會吧。”孟輕歌有些狐疑地打量了一番珞珞,覺得她看上去不像是什麼心存歹念或者來找茬的,慢慢走了出去,輕輕掩上了門。
孟輕歌走到自動販賣機處給自己買了一杯咖啡,和同樣來這裏買糖果的小女孩聊了會天,回去的時候,看見溫歡病房的門還是關著的,她不由地走近了幾步,想知道那個珞珞究竟和溫歡在說什麼,但是偷聽別人說話是不對的,她也不敢直接將耳朵貼在門上。
幾分鍾後,門被打開,珞珞嫋嫋婷婷地走了出來,孟輕歌立刻起身走進病房,溫歡麵色平常,沒有什麼異樣。
“她對你說什麼呢?”孟輕歌問。
“她向我道歉,讓我別怪展碩,展碩是好人,值得珍惜。”溫歡聲音透著一點疲倦。
“就這樣?”
“還有,她說如果我因為這件事放棄展碩她也會覺得挺高興的,因為她有了再次追求展碩的權力。”溫歡補充道,仰頭看了看床頭的漂亮風鈴,“她人不壞,知書達理,善解人意,展碩沒喜歡錯她。”
“她好不好壞不壞和你都沒有關係,她隻是展碩的過去,過去就是pass,展碩現在愛的是你,明白這點就夠了,別自尋煩惱。”孟輕歌歎了歎氣。
“以前我也以為自己不會介意的,無論展碩過去深愛過誰,愛得多麼熾熱和瘋狂,隻要他現在和未來是我的就行,可是剛才麵對麵看著珞珞,我才發現自己是介意的,說到底女人都是小心眼的,我也不例外。”溫歡看著孟輕歌,反問,“你不會介意顧青山之前的事情嗎?”
孟輕歌無言以對,她當然是介意的,沒有一個女人可以做到真正的不介意,尤其是現在她還摸不透顧青山的心。
“有時候我在想,在認識展碩之前應該瘋狂戀愛一次,這樣我和展碩就是平等的,他有過去,我也有過去,他能膈應我,我也能膈應他,可是偏偏他是我的初戀,我骨子裏又是個小氣的女人。”溫歡自嘲地笑了,“所以現在介意得不得了。”
“你不會真的想和展碩分手吧?這件事固然他有錯,但他也不願意看到這樣的結果,而且他現在愛你,對你好,一心一意的,這樣不就成了,想那麼多幹嘛?”孟輕歌開導,“你現在需要想的就是怎麼調理好身體,怎麼讓自己開心起來,忘掉不痛快的回憶,開開心心地做新娘子。”
“我會盡力的。”溫歡輕聲地說,垂下了眼眸,長長的睫毛猶如一隻憂傷的蝴蝶的翅膀。
孟輕歌回去的時候在走廊上看見展碩,展碩拎著一隻保溫杯,快步走過來,看到孟輕歌的時候笑了笑,客氣地說:“謝謝你總是來陪歡歡。”
“謝什麼呢,歡歡是我姐妹,我當然要來陪她。”孟輕歌說,“展碩,她情緒不太好,你多用心點。”
“嗯。”展碩點頭。
回去的路上,車子路過市中心的藥妝大樓,上麵掛著新一季的廣告海報,正是唐一心漂亮光潔的臉蛋,孟輕歌慢慢搖上窗,側過頭去,心裏卻在想,為什麼這世間的感情都不是屬於“一見鍾情,一生相守”的呢,因為沒那麼美好,所以來來往往的男人和女人都有前任,展碩也是,她的顧青山也是,剛才溫歡那段話戳中了她心中的一個痛楚,她也是介意顧青山和唐一心之前的那段感情的,那段感情顧青山對她保持緘默,似乎那是他的一個禁區,一個她不能邁入的世界,有時候她更介意的隻是顧青山為什麼不對她開放他所有的內心世界,隻是因為在他眼裏,她是個小屁孩?她鬱悶了,想裝作大度,卻在內心偷偷介意,這真不想她自己,她不喜歡這樣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