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撐著一口氣說完,孟輕歌聽著聽著心裏像是缺了一塊,很不是滋味,原來有那麼多事是她不知道的。
“好了,我累了,你去把你師母叫進來吧。”
孟輕歌出來的時候,唐一心已經走了。
她坐在空曠的走廊上,頭頂明亮的燈光刺得她眼睛疼。
醫院裏暖氣很足,明明溫暖如春,但是她卻覺得徹骨的寒冷,那股涼氣從心底冒出來,順著血液流向全身。眼淚不斷往上湧,眼眶發脹,她咬著牙不讓它落下來,忍得渾身發抖。
那個老人曾笑著對她說“就你了”的那一刻似乎還在昨天,幾年的相處,待她如親兒媳一般。老人一直說讓她跟著他一起做科研項目,但她一直拖著,拖著,從來沒認真的考慮過。
現在呢?現在她想好了,可惜沒有機會了。
剛才老人說,讓她和顧青山好好的。
她慢慢轉頭看著那個男人,她和他走到今天這一步,還怎麼能好好的?
她這幾年到底做了什麼?
她什麼都沒做,什麼都沒想,現在失去了才知道曾經擁有的有多珍貴。
顧青山站在不遠處的窗前抽煙,醫院裏是禁煙的,幾個小護士幾次想上前阻止顧青山,但都沒敢動。
說是抽煙,其實他根本沒吸幾口,一手插進褲子口袋,一手夾著香煙,隻是仰頭看著窗外的星空,任由細長的香煙一根根燃盡,然後再一根根點著,腥紅的亮點一明一暗間,孟輕歌感覺到似乎有些東西像那些燃盡吹散的煙灰,消失的無影無蹤。
這種感覺讓她沒由來的心慌。
他的背影挺拔孤寂,卻給人一種安全感,誘惑著她,讓她想從後麵抱住他,然後靠在他的後背上。
顧青山背對著她,孟輕歌不知道他臉上到底是什麼樣的表情。傷心?流淚?還是一貫的漫不經心?亦或是根本沒有表情。
孟輕歌知道,顧青山很傷心,無論他臉上是什麼表情。他說過,他從小就和我親,幾十年的感情是誰都不可以替代的。
在你還不認識他的時候,他就開始喜歡你了。他從來沒對你說過吧?
她真的不知道顧青山到底是什麼時候認識她的,在她還不認識他的時候?
是什麼時候?當時她在幹什麼?他又在幹什麼?
不知過了多久,孟輕歌和很多人站在趙雪鬆的床前,所有人都知道,這是最後一麵了,除了小聲的哭泣聲,一室安靜。
師母泣不成聲,趙雪鬆勉強笑著,混沌的眼睛看著師母,包涵千言萬語,卻說不出來。
趙老師的女婿將趙老師的女兒攬在懷裏,眼眶紅著,“爸,您放心,你想說的我都知道,承君此諾,必守一生。”
趙雪鬆見的點點頭,又看向顧青山,顧青山趕緊上前蹲在床前握著老人的手,他又看向孟輕歌,孟輕歌也走過去頓跪在顧青山身旁,等著老人發話。
老人許是該交代的都交代了,許是實在是說不出話了,隻是看著他們倆笑,眼神越來越渙散。
顧青山緊緊握住老人的手,一臉絕望的看向老人,顫抖著聲音開口,“我,別走,求您,別走……”
聲音嘶啞,像是被車輪重重碾過。
孟輕歌的心疼得也像被車輪重重碾過,疼得都麻木了。
老人最終還是閉上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