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掛了電話,卻見老先生盯著那本周刊的封麵,接著取過去。老年人都有點老花,但是封麵那麼清晰,他一眼就看到了顧青山。
“這是顧。”老先生自言自語地說。
“您認識他?”孟輕歌有些詫異。
老先生挑眉,有些自豪地說:“我們是朋友。”
朋友?難道夫婦倆說看望本城的朋友指的就是顧青山?天下間果然有這麼巧的事情。而且她從來不知道顧青山居然在曼海姆有朋友。
“他好像在你們這裏很成功,孟,你和他有些像。”老先生笑笑。“第一次在車上見到你就這麼覺得。”
“有些像?”
“說德語的口音,用詞習慣,還有如果一時找不到適當的單詞,會側一側頭。”老先生可愛地模仿著孟輕歌的神情和動作。
孟輕歌笑:“都是中國人的口音,和中國人的習慣。”她的德語幾乎就是顧青山教出來的,像的話估計是正常的,可是她卻第一次這樣聽別人說。如今她卻不想對別人闡述兩人之間的瓜葛,就當真的隻是一個巧合。
“不,”老先生搖頭,“我也認識很多中國人,就你們倆那些習慣很相似。”
孟輕歌索性也不再否認。
老先生去取了老花鏡,來來回回將顧青山的那張封麵大照看了一次,然後遞給孟輕歌:“孟小姐,能不能請你替我翻譯下。”
她斷斷續續地將裏麵的報道譯出來,老太太也跟著在旁邊聽。長篇大論以後,屋子裏沉默起來,孟輕歌放下書看著他們。
久久之後,老先生才說:“沒想到顧這麼成功,不容易。”
老太太也感慨;“那個時候我們都以為他熬不過來了。”
“怎麼?”孟輕歌一時不明白他們的意思。
“孟,你們大概都知道顧的頭部受過傷吧。”
“嗯。”孟輕歌點點頭,之前她不止一次撞見過顧青山吃止痛藥,他那麼能忍的人,竟然要靠止痛藥來緩解疼痛,那會是多麼劇烈的疼痛。
“當年我們第一次來中國,”老太太說,“顧為了救他被卡在車裏的朋友,頭部受了重傷。”
“什麼車禍?”孟輕歌立刻就問,那急切的態度讓兩位老人都有些吃驚。因為對於導致顧青山頭部受傷車禍,她從來沒有從任何人的口中得到過確切的信息。他一直將自己隱蔽得太好。
“他受傷以後暈倒了過去,幸好我兒子是個醫生,把顧救了回來。”
聽到這裏,孟輕歌的心猛然收縮:“是在什麼地方?”
“好像是本城西郊那片別墅,清寧路那邊。”
有種強烈的預感在孟輕歌心中升起,她顫聲問:“施耐德先生,請問您能記得是哪一天嗎?”
老先生想了想:“記不清楚,但是如果很重要的話,我可以查一查。”
“施耐德先生,這件事對我非常非常重要!”孟輕歌點頭,臉色蒼白。
估計老人看到孟輕歌的異狀,知道這事非同小可。於是,老太太讓酒店接了個國際長途,問自己的兒子。
兩分鍾後,老太太將答案告訴寫意。
六月十五號。
六月十五號!
她聽見這個日期後,連呼吸都幾乎快停止了,雙手牢牢地攥著自己的衣襟,千萬種複雜難明的感覺一起湧上來,仿佛叫囂著要從眼中傾瀉而出。
孟輕歌倏然起身,然後失態地說:“對不起,我……我……”那句話她都沒察覺自己是用中文直接說的,聲音發顫。然後她衝進了洗手間裏去。
同一天。
居然是同一天。
陸朗車禍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