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默默地看著她,半天沒有說話。
她也覺得自己這話有些犯傻,千裏迢迢地跑到他的門口就是放一電話再來取?好像就是故意選擇時機出現。
“我到H市來休假,隨便到這裏看看。”她又解釋。
她每當智商短路都是這樣,越描越黑。
顧青山還是盯住她不放。
“我……”她一時再也想不起什麼有邏輯的理由可以解釋她的電話為什麼會掉人家大門口。
他俯下身拾起東西,遞給孟輕歌。東西交接間,她不小心觸到他的指尖。
顧青山僵硬地說:“既然來了,就進來坐坐。”說完就轉身回屋,即使是提個邀請都顯得那麼霸道,根本不給她選擇的機會。
她很想抗拒,遲疑了一下,但還是走了進去。
屋子的光線很暗,厚厚的窗簾也拉著,根本分辨不出日夜,空氣中飄蕩著濃鬱的煙味,酒瓶擺了一桌子,電視機開著,放的還是那張碟。
他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將電視關掉。
“喝水麼?”他問了以後才發現這裏能喝的東西隻有酒,於是起身去燒水。
“我坐一會兒就馬上走。”孟輕歌說。
他停下腳步,背對著孟輕歌。
“有一件事情,我必須說明,”孟輕歌說,“邱律師手上的贈與合同,我不會簽字。”
他的背影一僵。
“我送人的東西從來沒有收回過。”連那退回來的婚戒最終也被他扔了。
“你知道,隻要我沒有簽字,就不會生效,況且我不相信現在的顧氏不需要這些錢。”
不提這事還好,一提他就覺得一肚子火,於是冷嘲道:“那錢本來就是以你的名義存進去的。你不樂意的話大可以取出來一把火燒了,豈不更解你心頭之恨?”
“顧青山!你……”她自覺辭窮,“你”字脫口卻不知道如何接下去。
他一直想說寶寶留下來,我給你錢是因為我怕我一旦失去一切以後讓你過苦日子。可惜如今在氣頭上,一開口就完全變了味兒。
“我怎麼了?你不是恨我入骨,現在我替你想法子,你還要怎麼樣?”他轉身回來盯住她。他這人越是生氣,便越愛說些譏諷嘲弄人的反話。“與其讓你千方百計地夥同外人來算計我,還不如我自己送上門去,不就圖個讓你省事省心。”
“或者,”他又說,“就當這幾個月你演戲給我看的辛苦費,陪睡過夜不是還加錢麼。”
這樣一席羞辱的話,讓孟輕歌頓時煞白了臉。若是其它人這樣說她,她保證會上前一掌拍下去。可惜,他是顧青山,不是顧青山以前也是小青。
“你用不著和我賭氣,拿話諷刺我。”孟輕歌倔強地仰起頭,“況且以前的你不是這個樣子的。”
“以前的我又是什麼樣?”他冷笑。
“估計那時還沒瘋。”
孟輕歌說完,拿起手袋,迅速起身奪門而出。
留下顧青山一個人站在屋子裏,門還開著,就聽見她又咚咚咚地跑下了樓梯。明明……明明剛才看到她出現在眼前的時候,他心裏是萬分驚喜的。
可是——他不知道自己怎麼了。
是的,他有失心瘋。
孟輕歌一口氣跑到大街上,幸好是在這川流不息的馬路上,不然她不敢保證自己不會哭出來。
她看見顧青山那麼糟蹋自己,心痛地想勸他幾句的,沒想到兩人之間的話題最後居然轉變成這個模樣。
而且,他譏諷她的話句句在理,她啞口無言。他倆都知道對方的痛處,便故意字字都戳在上麵,像一把雙刃的匕首,相互傷害。
他也永遠不會像電影裏麵的男主角一樣追出來,抱住吻她,然後熱切地說:“我愛你,一切都是我的錯。”
也幸好他沒有這樣,否則她不敢保證自己不會繳械投降。
綠燈亮起來,她隨著人流一起踩著斑馬線過馬路。小時候她過街的時候,也喜歡專門選擇白線來踩,避過水泥路麵。如果人生的道路也可以這樣選擇就好了,不喜歡的地方便可以不用落腳。
那時所有人都覺得他們不配,她不服氣,總想聽到一句我愛你,才能安心,他卻從來不說。可是,那時......她還小。
現在,她早就過來耳聽愛情的年紀,她不在奢求他說出那句我愛你,可是,心卻還是會隱隱期待。
本來看見他之前,以為傷口已經愈合,可是破開來一瞧,原來不過是自己欺騙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