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慶出來,拿出了一本厚重的黑色筆記本,還有一本相冊。
他眸色複雜的看著夜綰綰,將兩樣東西遞到了她的麵前。
夜綰綰愣了愣,偏眸看向他。
蒙慶滿眼傷感的看著夜綰綰,眸色深邃。
夜綰綰感覺到他全身溢出的悲傷,莫名有種快要溺斃的感覺。
她隻覺對方的目光,好似穿過自己,在看另外一個人那般,心思微動,伸手接過他手上的東西。
蒙慶牽起嘴角,給了他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意,彎腰抱起了小家夥,轉身走到沙發的另一角坐下。
屋內一瞬陷入了沉寂之中,除了稚童無知的“啊啊”聲音外,再聽不到其他。
陽光透過玻璃灑落在屋內。
夜綰綰手指淺淺蜷了蜷,盤腿坐在了地上,翻看起蒙慶給自己的東西。
她先翻了相冊。
前幾頁照片上的人兒與閻白給她看的照片無幾分差別,多了些許青澀。可當她向後翻看的時候,一種莫名的熟悉感突然躍於心上。
她不禁多了幾分計較。當一張完全相似的照片出現時,她的心神不由一震,忽而變了的容顏,好似一悶棍敲在了她的腦後。
她猛地抬頭,眸光冷厲的看向蒙慶。
“這是怎麼回事?”
蒙慶目光恍惚的對視,頭輕動,看了看夜綰綰,又看了看相冊上的照片,怔愣了好一會才木木的搖頭。
“我也不知道。在芯月死後的第五年,寄回來的照片便變了樣。我們和那人是單方麵的聯係,根本就不知這是為何。”
五年。
夜綰綰算了算時間,也是在這一年,師父開口要求自己畫鎮魂圖。
她畫了近三年的時間才將鎮魂圖畫好。那三年,她除了修煉,連學校都很少去了。
夜綰綰思緒流轉,一時想不出緣由,心一點一點下沉,臉色也繃了起來。
閻烈走近,在她身邊蹲下,瞥了一眼照片,伸手輕輕捏了捏她的手心:“別慌,慢慢查。”
夜綰綰冷著臉頷首,低頭繼續向後翻看,越向後,照片上的那張臉,便愈像,看了三分之二時,那張臉已經完全變了樣,幾乎和她一模一樣。
是的,蒙芯月如換了張臉一般,一張與夜綰綰一模一樣的臉。手中的照片,就好似一人的整容日記一般,清晰的記錄一人變成另一人的過程。
夜綰綰此時也明白為何蒙慶在初見她時的驚嚇。換成她自己,也是相同的反應。
相冊裏照片的樣子,正好是她墮入幽冥前的樣子,到此戛然而止。
時間貫穿了二十餘年,據蒙慶所說,六年前,便不再有照片寄來了。
夜綰綰思量間,沒有注意到身旁人變得諱摸的眸光。
稍許。
夜綰綰沉默合上相冊,翻開了另一本冊子。
前半段,記錄了所有快遞的時間,時間尾,也是六年前,而後麵,大概是筆記本的主人寫的一些淩亂的小記。
她細讀,從中讀出了一些不一樣的東西,眸光一閃,默默的合上本子。
“這個,我能帶走嗎?”
蒙慶愣了一秒,忙不迭點頭,“可以可以。”
音落,屋內陷入了沉寂之中,氣氛壓抑而沉重。
“我可以問一下……”
夜綰綰忽而開口,打破沉默的同時,又讓人心尖兒一顫。
蒙慶心口驀地一縮,莫名有種溺水的感覺。明明不知道對方要問什麼,心裏卻是忐忑不安,總覺得有什麼要被什麼打破一般。
“您父親,是怎麼離世的?”
蒙慶怔住,愕然的不自覺微微張大了嘴,一瞬不瞬的看向她,腦子像被人吃掉了那般,一片空白。
夜綰綰靜靜的與之對視,耐心等對方回神。
良久。
蒙慶肩頭一塌,臉色又白了幾分,唇瓣蠕動,諾諾道:“車禍。”
車禍?
便是意外。
夜綰綰眉梢微不可見的輕輕跳了跳。
“您父親去世前,身體如何?”
“身體很好。連小病小痛都沒有。那天,照常是快遞寄來的日子。父親親自去取的快遞,我不知道那次的快遞是什麼。但父親取回後,整個人的精神狀態差了很多,神思恍惚,失魂落魄的。晚上同我說有事出去,當時他臉上的表情很不好,我有心多問了幾句,卻都被他用一句‘無事’給擋了。他出門後沒多久便有鄰居來通知我,他出車禍了。當時傷的很嚴重,在去醫院的路上就去世了。”
“沒有留下點什麼?”
“什麼都沒有。”蒙慶眸中閃過點點水汽,抬手指了指夜綰綰手中的本子:“這些東西,也還是我收拾遺物時發現的。裏麵的照片,在那之前,我也沒見過。”
那時,他以為那是父親收藏的照片。他當時沒有細看,以為相冊裏的照片上,前後是兩個人。當一切塵埃落定時,他再細看,才驀地發現,那相冊竟然是一部變臉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