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朔忍著惡心從內室出來,一張臉陰沉得如黑雲壓城,自帶煞氣,薑妃陰陽怪氣的嬌嗔之聲不絕於耳,他吩咐完婢女進去服侍主子,大步流星出了永春殿,外廳候著的時月差點沒反應過來。
內室,薑妃忽然覺得不太對勁,皇上溫乎的一雙大手撩了衣服之後,便遲遲沒有繼續。她嘴上被堵著抹布,高一聲低一聲的叫喚著實辛苦,可她沒有侍寢的經驗,又怕自己貿然翻身會打擾皇上的雅興,隻能繼續苦苦堅持。
倏爾聽見婢女弱弱的聲音,“薑妃娘娘,皇上走了。”
薑妃一怔,聲音頓時卡在了嗓子裏,微微晃動的身形也跟著僵硬。她一下翻過身來,立起了眉眼,“嗯嗯嗯……”
婢女趕緊將她嘴中的抹布扯了,就聽她一刻不停地質問道:“什麼時候走的?怎麼現在才告訴我?”
“回娘娘,皇上是剛走的,讓奴婢進來伺候您。”她緩了緩,遲疑著問:“您……不想笑了?”
薑妃一怔,這才發現自己已經恢複了正常,趕緊讓她將自己的繩子解了,三下兩下將衣服整理好,抱著衣襟打了寒戰,臉上卻笑出了三裏桃花。
聽雨軒,東方朔把銀針摔在案幾上,“你是不是應該給我一個解釋?”
杜若正盤腿坐在羅漢床上,一邊嗑著瓜子一邊研究棋譜,好端端一個未解殘局,當即亂了好幾個棋子。她嫌惡地皺起眉頭,將嘴裏的瓜子皮吐個紛飛,“解釋什麼?”
他被她一臉的囂張氣得無語,微眯著一雙桃花眼,殺氣騰騰。
杜若心裏打個突突,小臉一鼓將手中瓜子扔回盤中,慢條斯理的拍拍手,一下從羅漢床上站了起來,高出他整整一個頭,居高臨下的垂了下巴瞄著他,“後宮的女人向來各憑本事,有什麼好解釋?”
頭一回在身高上壓製了他,真是說不出的爽啊,難怪男人都喜歡被人仰視的感覺。
如果她不說,就算查出銀針,誰能把她怎麼樣?無憑無據甚至連個證人都沒有,除非誣陷啊!她倒是忘了,東夏向來喜歡誣陷的大戲,她又不是沒被誣陷過,她不怕!
“各憑本事?”東方朔冷笑,“好一個各憑本事!”話未落地,他揚手死死捏住她的下顎,又一次將她的臉掐得變了形。
“百裏雪瑤,我告訴你,這後宮女人的本事都是我給的,你想憑本事立足之前要先學會怎麼討好我!”他氣得麵色潮紅,怒氣衝衝地看著她,一副要將她吃了樣子。
杜若的臉蛋已經憋紅,艱難的動著嘴巴,“原來你還知道我叫百裏雪瑤。”
“你以為你的身份有多金貴?說起來是什麼千歲公主,到頭來卻不過是當位者的一顆棋,你以為衡蕪能救你出苦海,結果呢?他把你丟給了我,是我好心給了你新的身份,你若是不想要,就跟他一起去死吧!”言罷他狠狠鬆了手,側了身子,扔在盛怒之中。
杜若被他這一下甩得腳下不穩,後退半步,撞在窗戶上才算立住。好在窗戶夠結實,要不然她現在很可能已經從窗戶飛出去了。
她緩了口氣,緩緩坐下,“你一個大男人對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動粗,不會臉紅嗎?”
高處不勝寒,底盤不穩的,還是不太適合剛才的對話方式。
他長出口氣,似乎是在努力平息怒氣,“我保你平安,扯這麼一個人人心知肚明卻不可說破的謊言,你以為就那麼容易?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你該比這後宮任何一個女人都更清楚,天子也非隻手遮天,我卻願意為了你去堵住悠悠眾口,你能不能……小心點?”
他轉身過去將她摟進懷裏,語氣綿軟下來,“後宮女人憑得本事都是毀人於無形,胡太醫隻是聽了婢女的言說就猜到是你動了針,好在是他,如果是別人,如果當著所有人的麵說出來呢?”
他有時候真怕他保不住他了。
萬裏江山莫非王土,可王者皆知,保美人太多時候比保江山更難。
杜若微怔,“對不起,我下回……琢磨點別的。”
東方朔簡直哭笑不得,“這後宮的女人是不是不鬥就沒意思?”
“是那薑妃舌頭太長,自負長得美若天仙,總是讓姐姐下不來台。”她悶頭抱怨,抬頭對上他一雙深情款款的眸子,恍然意識到自己貌似是在對這個男人撒嬌。
這個念頭已過,她便呆住,定定看著他,腦子一片空白。
他見她愣住,眼神跟著柔和下來,緩緩垂下頭。
多年之後,東方朔仍然記得她那時的模樣,紅嘟嘟的圓臉向上昂著,小嘴微翹,一雙眸子似裝了三千弱水那其中一瓢,閃著碎光,讓他癡迷。
這一瞬間的情難自已,讓他願為留住這個女人付出一切。
也是在這個時候,杜若一巴掌糊在了他臉上,“君子坦蕩蕩,皇上,咱們可是有過約定的。”
東方朔所有的興致都被她這一巴掌打散了,當即倒抽一口悶氣,什麼鬼的約定?根本就是她逃避的借口!他寵著她,陪她演這出戲,她還真就當他們是有約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