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花君天遠遠消失在我的目光裏,我才跌坐石凳之上,手扶石桌,微微減緩了些身子的顫抖,娘親的死因我不是未曾懷疑過,隻是我寧願相信娘親是被花扶一家人逼迫無奈方才自戕的,如此我至少有個可以報複的目標,但今日花君天此言,似乎另有玄機,一瞬間我有些迷茫,娘親到底是如何離開我的。

眼淚不覺滑落,我低頭蹙眉,有些恨自己的軟弱,抬手擦幹麵上淚水,開口喚道:“花蕊。”

花蕊聞聲進來,詢問道:“娘娘是哭過了嗎?”

我笑著搖搖頭,道:“沒有,許是這裏有些風,沙子迷眼了,出來也有些時候了,我們回去吧。”

花蕊見我不願多言,微點點頭,彎腰將我扶起,緩步離開園子,一路上我未在言語,心裏反複回想花君天所言。

不覺竟來到前園,往日裏我與娘親從不踏進這裏半步,隻因這是花府二位千金所住之地,轉身欲離開,竟意外瞧見步傾城的身影,細細打量竟發現他孤身一人進了花天憐的閨房,有些好奇,但更多的是生氣,命花蕊侯在原地,自己則是躡腳來到門口,附耳在門上,雖知道如此做不妥,但好奇仍是驅使我如此做了,附耳靜心,裏麵動靜到也聽的分明。

聽說話聲,裏麵也隻有花天憐,步傾城二人,我有些好奇,這二人怎會在一起。

“天憐見過皇上。”說話的是花天憐,聲音柔媚,一點都聽不出往日裏的潑辣,看模樣是特意在步傾城麵前裝的溫婉些。

“起來吧。”步傾城緩緩開口,言語間聽不出過多情緒。

接著便是凳子挪動的聲音,想是花天憐落座的聲音。

“皇上,臣女名喚花天憐,是花府長女,與無顏是自小一同長大的姐妹,往日裏我們姐妹情深,如今無顏貴為皇後,長居宮中,難得回府一趟,昨日又見無顏身體不適,我心疼不已,如今無顏身體不適,不能好好服侍皇上,我身為長姐亦是要代替妹妹好好服侍皇上。”言語間道盡了姐妹情深,訴不盡的長姐之情,端立門外我盡力忍住唇邊溢出的譏笑,仍是附耳靜聽。

半晌屋內未出聲,隻能聽到步傾城沉穩的呼吸聲,以及花天憐略帶些急促的呼吸聲。

“朕代替無顏謝過長姐一番情意,無顏平日裏也經常提起長姐對她的種種好”可能是錯覺吧,我竟從步傾城的言語間聽出絲絲笑意,微蹙眉搖搖頭,仍是貼近窗口蹙眉小心聽著。

許是步傾城的口氣中略含了些笑意,花天憐語氣顯然放鬆了許多,輕笑道:“天憐敬皇上一杯。”

我有些吃驚,花天憐今日先是要替我好好伺候步傾城,如今又敬酒,這來意明顯不過,我忍著奪門而入的衝動,咬牙仍是附耳聽著。

屋內傳來步傾城的輕笑:“哈哈,長姐好興致,朕也不好拂了長姐雅興。”聽這話想是飲了花天憐敬來的酒,此時我已有了些些怒氣,欲伸手推門,但接下來的話更是讓我怒火攻心,隻聽花天憐嬌笑道:“無顏身子不適,想來也難以伺候皇上,今日就讓天憐代替無顏好好服侍您吧。”接下來便是一陣窸窸窣窣的寬衣之聲,此時我在難容忍,伸手推開房門。

屋內光景與我所想不太一樣,但仍是讓我怒不可遏,隻見花天憐身著裘衣,雪白雙臂如蛇纏在步傾城頸上,麵帶嬌羞,眼眶泛昧,直直盯著步傾城,好不香豔,步傾城則是麵色帶笑,隻是花天憐,神色有些古怪,是有些玩笑意味,一瞬間我似乎明白了步傾城今日的舉動,臉上竟有些泛紅,但隨即仍是狠狠瞪他一眼,轉目直視花天憐。

見我忽然闖進來,花天憐麵上一僵,而後尷尬一笑,道:“妹妹怎會忽然來呢?”

我看著她笑笑,緩步至屋內,緩緩坐定,端起桌上酒杯,低頭聞聞,道:“有如此美酒美景,姐姐竟未喚妹妹前來共享,妹妹如若未忽然造訪,怎能遇上此等奇景呢。”

不知是被我出現嚇傻了,還是根本未在意,她竟還是雙手環著步傾城,衝我媚笑:“姐姐昨日瞧見妹妹身體不適,今日才單獨請了皇上前來,妹妹莫要見乖。”

我看看她,未語轉頭看看屋外,略提高了聲音:“花蕊。”

片刻,花蕊輕輕推開房門,瞧見屋內情況,也是一愣,後麵色泛紅,低頭問道:“娘娘喚奴婢何事?”

我揮揮手,示意她來我身邊,俯首在她耳邊,悄悄交代幾句,便遣退了她。

花蕊低頭退出門外,隨手將屋門帶上,見花蕊離開,我複又轉頭看著花天憐,直直盯著她紮眼的雪白手臂,半晌,道:“這麼說來,妹妹還要多謝姐姐替我款待皇上了。”

花天憐不知是真的未聽出我話裏的諷刺意味,還是不介意,竟笑著道:“妹妹多禮了,自家姐妹何須客氣。”

我聽她說完,有些佩服她的裝傻本領,複又道:“妹妹進來身子確是不適,也勞煩姐姐了,正好宮中嬪妃無幾,又無自家姐妹貼心,我也正有意接姐姐入宮,與我為伴呢。”

話到此處,步傾城欲開口說話,瞧見他欲開口,我狠狠瞪他一眼,見我瞪他,步傾城笑笑,閉口不語,直視我,此刻我複又轉頭看著花天憐繼續道:“雖不能讓姐姐榮登上後座,但隻要妹妹在宮中一日,便一定護姐姐周全,姐姐可願意?”話畢我盡力使自己看上去滿是真誠。

果然,花天憐臉上一片欣喜神色,看看我,複又轉頭看著步傾城,麵色有抑製不住的雀躍神色,嬌羞道:“臣妾當然願意,能與皇後一同祀奉皇上是臣妾的福氣。”

聽她此言,我幾乎笑出聲來,這稱呼未免也改的太快了些,前一刻還是一口一個長姐,一口一個妹妹,先下竟是臣妾,皇後的喚了,看來當真是把自己當成宮裏的女子了。

我正欲開口,忽聽門外花蕊一聲慘叫:“啊。。”

我微笑笑,起身將桌上酒菜掃落,提高聲音道:“真是笑話。”

此刻房門忽地被人打開,步傾城與花天憐齊齊轉頭看著屋外,步傾城瞧見屋外光景轉頭看我一幅了然神色,花天憐則再沒了先前的雀躍神色,取而代之的則是滿臉害怕尷尬神色。

花天憐麵帶尷尬神色,慌忙將手臂至步傾城頸上抽回,低頭不語。

瞧見花天憐慌亂神色,我強忍下心中笑意,換上滿麵怒容,大步至花天憐麵前,道:“好大的膽子,乘本宮身體不適之機,你居然敢色誘皇上,竟還口口聲聲說,因本宮身體不適你才代替本宮照顧皇上,真是不知羞恥”略停停話,上下看看她,道“時已進秋,天氣涼的很,穿的如此單薄,別著涼了才好,到時若讓外人知道花府千金色誘皇上不成,盡意外感染風寒,那才是真正的笑話呢,”‘花天憐一副迷茫神色,定時不知我剛剛還細聲軟語,如今為何變化如此之快,抬眼看我,疑惑道:“妹妹不是剛剛已經同意讓姐姐進宮了嗎,此時為何又?”

我打斷她,怒道:“莫要與本宮姐妹相稱,本宮沒有你這般不知羞恥的姐姐,今日花千金真是讓本宮打開眼界了。”語畢轉身回到桌旁坐定,道:“花丞相這便是你引以為傲的女兒,當真是特別啊。”

我麵帶譏諷神色,看著門口欲進門的花君天,此時他亦是滿臉吃驚神色,聽我如此說道,麵色尷尬,舉步進門,來到花天憐麵前站定,花天憐麵帶委屈神色,開口道:“爹爹。。”

訴苦之話尚在喉間,花君天早已一巴掌打斷了她接下來的話,花天憐從小嬌生慣養,那裏受過如此委屈,雪白小臉瞬間泛紅,轉頭時已是嘴角溢血,眼含熱淚,哭道:“爹爹,你。”

“不知羞恥東西,我花君天沒有你這樣的女兒,還不快把衣服穿起來。”花君天怒瞪他,緊跟在身後的齊紅豔見女兒挨打,忙快步至花天憐跟前將花天憐緊緊護在身後,轉頭看著花君天,怒道:“不管如何她畢竟是我們的女兒,下手何至如何恨呢。”

話畢轉身,看著花天憐,伸手微微捧起花天憐的臉,眼裏已是熱淚滾滾,看到此處我有些後悔,如此做是否狠了些,但複又想到平日裏他們對我又何嚐不是如此狠呢,微微心神,仍是閉口不語,步傾城則仍是麵上帶笑,不言不語,直直望著我,我冷冷看他一眼,轉目直視花君天,隻見他怒瞪花天憐一眼,緩緩轉身,抬眼看我,看的出他此時亦是麵上無光,彎腰俯首,沉聲道:“皇後恕罪,念在她年紀尚輕,可否饒過她這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