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竹:“午時剛過。”剛說完,突然想到了六皇子,恍然大悟哦了一聲。
六皇子並非白萌所出,其生母地位極低,據說是皇帝某次酒後亂性,與一宮女風流一夜之後,因懷上龍種才被冊封的官女子。
這本是天降的福分,可奈何這福分官女子承受不起,生下六皇子的當天,便紅崩離世了。
六皇子沒了母妃,恰逢當時皇後也在生育,不便帶旁的孩子,皇帝就將六皇子交由淑妃撫養。
後麵白萌晉升德妃,成了四大妃位之首,入宮三年未有所出,皇帝體恤,又將當時年紀不過兩歲剛剛學會說話的六皇子交由了她來撫養。
韶華一晃,便是三年。眨眼間,六皇子已經五歲了。
長得白白胖胖,惹人喜歡得緊,可就是太過黏人。
白萌近日身體欠安,有點承受不住,這才趁著午睡之前,折了一艘紙船,想著等六皇子早課結束回來之後,能夠拿著紙船出去玩,不再黏她。
夏竹將所有門窗都關嚴實才走了出去,屋內頓時暗了下來。
白萌眼皮子打架,雙臂壓著錦被,沉沉睡了過去。
再次有意識,是忽地感覺周圍很吵。
腳步聲、質問聲、哭泣聲,夾雜在一起,齊齊湧過來,震得她耳膜發麻。
白萌隻得皺著眉頭睜開了眼,一看,震驚了。
身體輕飄飄,還是透明的。
她她她,她不是在床上睡著麼,怎的飄在了空中!
難道她......死了?!
睡了一個午覺,莫名其妙就......死翹翹了?!
白萌突然覺得老天給她開的這個玩笑有點大發,慌張無措間也想不出什麼好的主意,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飄在屍體上方,難以置信。
永寧宮極大,單單一個寢殿,便有一般妃嬪的正廳那麼大。
可現在裏麵卻烏泱泱地擠滿了人,他們圍繞著白萌的臥榻,裏裏外外足足包了三層。
最裏麵的是一排太醫,紛紛額間淌汗,顫抖著身子替床上之人探脈觀色。
站在太醫後頭的是皇帝和皇後,他們身後空了一大圈,站著各宮嬪妃和婢女奴才。
所有的人臉上都掛著不同的神色,看戲的,嘲諷的,麻木的......
真正傷痛欲絕的人,白萌看了一圈,發現隻有兩個:夏竹和六皇子。
夏竹匍匐跪在最外圈的石地上,一個勁地哭,一邊哭一邊對著臥榻的方向點地磕頭。她的身旁站著總管太監,正事無巨細地問著她各種刁鑽問題。
白萌看到夏竹額頭上的血漬,一下子心急了,飄上前去想要將她扶起,奈何手臂一伸,落了空。
再伸,再次沒有抓到實物。
是真的......死了麼?
那一刻,白萌的靈魂都變得心如死灰。
往常夏竹在她耳邊念叨後宮險惡、殺人如麻的時候,她都覺得煩,心想哪有這麼恐怖,她雖然靠著娘家的勢力躺升躺得快了些,可終究不得皇帝寵愛,入宮六年以來一次侍寢都沒有過,那些個嬪妃會嫉妒她?
不可能的。
然後她便死翹翹了,甚至自己是因何而死的都不知道。
白萌視線茫然地略過一幹眾人,仍舊看不出來有誰會害她。
可她最後卻在臥榻的角落裏看到了六皇子。
六皇子身子極小,擠在人群之中,不仔細去尋壓根發現不了。
他一手扶著雕花的床柱,另一手緊緊捏著紙船,發愣似的抿唇看向床榻上躺著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