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江有心擒千陌 第九十章 血濺公堂柱(2 / 2)

“我隻是喂給他喝藥而已。”他聲音越來越輕,到最後他抬起頭,恨恨地盯著林鄂,“你怎麼沒死?!”林鄂傻愣的坐在地上,“小生怎麼……知道……”

“陛下,眼下事情已一目了然,想必林鄂的生母也必定是其所害。”林邱像是完事了死的,將所有公文都交到了皇帝的麵前,老皇帝看著那些公文無奈的搖了搖頭,然後看向林郎,眼下他痛失愛將,臉上雖沒悲苦之態,但他灰暗的眼裏當真透著幾分不舍,除了你聯合平家想造反,你便是一條好漢,也是朕的愛將啊!“你緣何連他生母都要殺害,是為什麼啊!將軍!”

人臨死之前總有大徹大悟的時候,或是難得平靜的時候。林郎想,自己這麼多年籌備的計劃,竟然抵不過林邱的隻詞片語,狡詐奸猾。被他早早算計至如今,再聯合林鄂那小子反將自己一軍,他也一定會查出他聯合平家造反的事,如此大概是活不成了,那麼不如就解了自己的心結吧。

“殺他和他母親都是情非得已,因為他母親聽到了我的計劃,我不能讓她毀了我這麼多年準備的計劃。”他有些漠然的說著,然後目光直直的看向那個老皇帝。

“什麼計劃?”老皇帝問。

林邱卻在此時仿佛唯恐天下不亂似的插嘴道:“一個愚蠢到家的計劃,為了一個女人。真是可笑。”

老皇帝仿若未聞似的看著林郎,是要他說下去。

林郎眼裏多了幾分憔悴與悲愴,那是從來沒有見到過的林大將軍,他每次從七色台回來的時候總是聲勢浩蕩,雄糾氣昂,雖然長著一張親和的臉,但他骨子裏卻是個硬漢,如今這個硬漢,竟然在自己麵前,露出了這樣的神情,又恨又痛苦。

“陛下當初為什麼要逼玉嬋進宮?是愛她嗎?”他低聲問著,念到玉嬋二字的時候,那蒼白悲切的臉忽地寧靜的幾分。

皇帝輕輕念著這個名字,恍然道:“你說的是元妃?”

“陛下愛她嗎?陛下在奪走她的時候有沒有想過她已經有了婚約?有沒有想過和她有了婚約的罪臣?”沒有歇斯底裏,沒有怒不可歇,他的情緒一下子消失盡無,隻剩下令人覺得心酸的低聲詢問,是的,他連質問的口氣都沒有了。江浸月不禁想冷笑,真是個苦情的男人,真懦弱。

其實皇帝當初並不知道玉嬋是有了婚約的,因為玉家的人早就將此隱瞞,更何況就算有了婚約,他完全可以不顧那個婚約,隨便找個借口,不擇手段的將她帶進宮中,因為他是皇帝,是一國之君,他想要的從來都沒有得不到的。“如此,因為朕自己的執念,竟害了兩個人。但朕待玉嬋很好,朕很愛她。”他如此感歎,竟有深深的悔悟。

林郎聽到最後一句的時候像是鬆了口氣似的,他已經沒有心再去責怪這個人了,他唯一想知道的就是玉嬋好不好,是不是有人想自己一樣愛她,“如今聽君親口之言,便是夠了。此生也夠了。”這話說得令整個公堂都安靜了起來,隻聽到他最後那聲低歎,是訣別的,也是完願的。

待眾人都在低頭沉思之時,花瑟驀地急聲喊道:“快按住他!”

可是哪來得及。

公堂的柱子為什麼總漆成紅色的,江浸月曾經問過柳恒之。

那死混蛋卻故作悲愴,‘因為都是血,擦不幹淨,所以就漆成了相同的顏色,看起來也至少醒目些,警戒自己,有多少個人是這樣死在自己公堂上的。’

嘁,假慈悲。那時她那樣嘲笑他。隻是如今卻覺得這家夥的話倒是有那點名堂。

因為離得近,那血都濺到了跪在公堂上的幾個人的臉上和身上,林那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捂著嘴不讓自己叫出來。江水寒則是默默的從懷裏拿出一塊白絲絹,輕輕擦拭。林鄂嚇傻了。江浸月則是低低地笑了起來,她對著那不斷流出鮮血的屍體,憐憫的罵了一句:“真他媽蠢。你這個傻男人。”

林邱則是坐在堂上,覺得自己渾身發毛,雖然是想害他,但是他畢竟是大哥,那個為了一個女人蠢得要死的男人。他這輩子活了如此三十年,自十二歲愛上玉家的那個丫頭,二十四歲看著那女人進宮,籌劃五年計劃想造反,搶回那個女人,三十歲今日,被自己反將一軍計劃敗露,到死還是念著那個女人。

林郎,你……這麼一個大將軍,是英雄氣短?還是堪為美人折腰?唉。皇帝閉上眼不再去看那個血紅的柱子,覺得心裏又是疲憊了一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