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風知我意Ⅱ番外1(1 / 3)

南風知我意Ⅱ番外1

她不必知

——番外之季司朗

{人生得意失意都需盡歡,盡歡唯有酒也。而她,是他這一生飲過的最烈的酒。}

在醫學院念書時,同宿舍的三個男孩子戀愛談了一場又一場,隻有他毫無動靜。他成績好,但並不是那種隻知埋頭苦讀的書呆子,外形也出色,性格更是沒話說,學校裏大把追他的女生,可他一點緋聞都沒有。

到了大四,舍友忍不住輪番轟炸拷問他:“Lucien,來,說說,你到底喜歡什麼樣的女孩子?”

他想了想,這樣回答:“誌同道合的。”

舍友噓他:“醫學院裏的女同學將來都是要做醫生的,跟你夠誌同道合吧?也不見你喜歡誰啊!”

他隻笑笑,不再多做解釋。

醫學院裏女生不少,也有非常優秀的,其中有個新加坡籍的中國女生成績與才華都十分出眾,長相甜美,跟他分到同一組做過幾次試驗,他與她比之其他女同學要熟悉親近一點,她是個直接的女孩,對他的那份心思毫不隱瞞,但他拒絕了她。她問為什麼?他認真地想了想,卻實在找不出她哪裏不好的理由。

怎麼說呢,那就是一種感覺,感覺不對,什麼都不對。後來他跟好友喝酒的時候,這樣說。

哈,感覺?什麼感覺?荷爾蒙的感覺?好友是個典型的花花公子,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

他翻翻白眼,懶得繼續跟他討論這種問題。

對一個人心動到底是什麼感覺呢?

很多年後,當他在塞拉利昂的黃昏裏,因臨時醫院被轟炸而疾奔著撤離的救護車裏,看見穿著藍色無菌服的她低頭為被迫中斷手術的女童做止血,麵色不改,冷靜、迅疾、專業,在那樣不合時宜的慌亂情境下,他的心微微一動。

後來救護車駛至安全地帶,她繼續完成那場並不簡單的手術,跳下車,路過他身邊時,忽然停住,對他說:“嘿,聽說你隨身帶著酒,借用一口?”

他將隨身攜帶的迷你酒壺遞給她,提醒道:“當地最烈的酒,你喝一小口就好。”

哪知她接過,仰頭猛地就灌了一大口,他看得目瞪口呆,隨即在她的咳嗽聲中忍不住笑起來。

如果他的舍友現在再問他,你究竟喜歡什麼樣的女孩子?他想他現在能第一時間在腦海裏勾勒出她的模樣來,噢,我喜歡呀,臨危不亂、冷靜又有膽量,還能大口喝烈酒的女子。

她將酒壺遞給他,狠狠地舒了口氣。

“多謝,你叫什麼名字?”她問。

他剛剛從別的營地過來,醫院很忙,連跟同事們一一打個招呼的機會都沒有。

“Lucien。”

他是華人,但在美國出生長大,在家時才講中文,念書與工作,習慣了介紹自己的英文名。

她卻說:“中文名。”

“季司朗。”

“朱舊。”她朗聲,微笑著伸出手,與他相握。

他更喜歡她另一個名字,Mint。她多像這種野生清涼又堅韌的植物。所以後來許多年,他始終隻叫她Mint。

因為一口酒之誼,又是救援隊裏唯有的兩個華人,專業主修還都是心胸外科,朱舊與他自然就走得近。他們待的地方,因為疾病肆虐,還時有動亂,環境無比艱苦,繁忙的工作之餘,是沒有什麼娛樂的。朱舊隻要有空就愛往季司朗的宿舍裏鑽,因為他那裏除了有各種各樣的酒,還有好多的醫書,更神奇的是,他的小書庫竟然隔陣子還能更新,也不知道他那些酒與書是從哪兒來的。

她大口喝酒,吃飯也從不節食,性格爽朗,不拘小節,與他們一堆男人並肩作戰,加班熬夜,從來當仁不讓。不管多麼艱辛的環境裏,麵對多麼慘烈的狀況,她總是表現得非常堅韌、樂觀。他對她的感情,在朝夕相處裏,越了解,情越濃。

他在很多事情上非常果斷,唯獨對感情,因為以前從未喜歡過一個人,反而不知如何表達。當他還在遲疑,她卻在月色下,淚流滿麵地對他訴說壓在心底的那段深刻的愛。

那是一個同事的生日,難得有機會大家聚一聚,買了酒與肉,一群人開車去沙漠裏露營。

那晚的月色真美,他們生了篝火,把肉架在烤架上,撒上香噴噴的作料,營地平日裏的夥食不太好,有肉有酒簡直人間天堂,大家興致高,舉杯暢飲。

最後她喝多了,步伐搖搖晃晃地往沙漠深處走,他起先以為她是去方便,等了許久她沒有回來,他不放心地去找,發現她躺在沙地上。

喝醉酒的她話反常地多,開始他有一句沒一句地陪她說著,到後來,他變得一言不發,因為她開始反複地提及一個人,提及一段過去的歲月,她言語間對那人與那段歲月多麼想念留戀,他心裏就有多麼難過。

最後,他背著她在月色下慢慢地走回隊伍。她的眼淚來得毫無預兆,靜默而洶湧,打濕了他的後頸。

他當時就被嚇住了,停住腳步,久久無法動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