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不知所起(1 / 2)

窗外的雨淅淅瀝瀝地下著,似停非停,斷斷續續,莫名地讓人心煩。

依雲那已經在驛館住了好些時日了,公主的待遇和禮節一項不少,卻總是讓她不那麼順心。說到底,還是那一堆雜亂無章的事情,叫她理也理不明白。

她醒來以後也曾問過特魯,但是特魯卻是隻字不提密林的事情,就好像那不過是她的一個臆想。特魯告訴她,大概用不了多長時間,他們就該回去了。

可是他卻沒有告訴她,為什麼回去的如此匆忙,為什麼和親的事都不曾涉及,為什麼氣氛陡然變得這樣緊張。而最初,所有的一切不都還好好的嗎?

依雲那想,要是就這樣不明不白的回去了,其實也算是達到她的目的了,本來她就是一心想要攪黃這次和親的。因為對於她而言,隨意馳騁的自由高於一切,而她,也不願被任何東西所拘束。

可是,她卻忽然覺得有些不甘心。她想知道的事情,真的有很多,不僅僅是關於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還有其它的,隱藏在她心底的那些似是而非的答案。

所以,在見到葉琉璃的時候,依雲那覺得自己可以問出口了。

琉璃和依雲那真正意義上的見麵是在她蘇醒過來的第二天。琉璃是以護國女巫的身份去探望她。

或許是因為這個鐵勒公主的直爽性格,或許是因為她對自己那句無心的評價,琉璃自己也說不清楚。但是,她就是想見一麵,況且,慕淩君也答應了。

隻是一見麵,事情的發展就遠遠超出了琉璃的預料:依雲那一聽見護國女巫來看她,就立即從床上跳了下來,然而前不久,她還振振有詞地告訴特魯自己已經病入膏肓,難以下地行走了。

然後,琉璃麵對的,就是依雲那一段漫長的訴苦。她甚至直接跳過了和琉璃問候,互相認識的過程,徑直變成了能互相傾訴心事的“熟人”。

就好比是現在,琉璃剛剛推門進來,就看到一個人影猛撲過來,一下子緊緊摟住自己,“太好了,琉璃,你終於又過來看我了!”

琉璃看著眼前歡呼雀躍的依雲那,努力想抽出自己被箍住的雙手,“公主,你……你可以……鬆開一下嗎?”

依雲那驚覺自己似乎是有些用力了,猛然抽回了雙手,尷尬地笑了笑,解釋道:“不好意思,我過於激動了。”說著,她抬起頭,俏皮地眨眨眼,“這幾天我都快悶死了,簡直就像是被囚禁了一樣,你不來的話,我都沒有說話的機會。”

琉璃幹笑了兩聲,沒有回應她的話。其實,依照現如今南國發生的種種事端來說,依雲那他們本就如同囚徒一般。隻是,她本來就是知道依雲那的性情的:直爽幹脆,毫不做作,但本質上卻還是個不諳世事的小丫頭。這也是為什麼,特魯不願意告訴依雲那事情的來龍去脈。

有些保護,雖然看起來是那樣的無力,但還是想去完成――哪怕隻是微薄的一點。琉璃也是如此,盡管她與依雲那隻有數麵之緣。

見到她,琉璃總是會忍不住地想起漠憐――那個同樣有些肆意妄為的少女。或許就是因為這樣,琉璃才會生出那種熟悉之感,那種想去保護的欲望。

因為,那所謂的不諳世事畢竟是短暫的。時間一長,那些想笑就笑,想哭就哭的日子會變得可笑起來,最終還是成了不著邊際的奢望……

墨黑的眼珠滴溜一轉,依雲那如同一隻狡黠的狐,她雙手背後,煞有其事地緩緩問道:“外麵還下著雨呢,你何必這麼急著來見我?”依雲那轉頭望了一眼窗外,忽然開口問道。回頭卻看到琉璃欲言又止的神情,笑了笑,接著說道,“算了,不用你說我也知道,多半是南王下了逐客令,我應該是在這裏待不了幾天了。”

“南國的情勢著實複雜,離開對公主來說並不是什麼壞事。”這是琉璃的真心話,她本就是想竭力勸依雲那盡早離開的。鐵勒的使臣在這裏,多待一日,便就會有多一日的隱憂,若是如此僵持下去,難保不會連累到依雲那。

琉璃想到前幾日她詢問慕淩君接下來的打算時,那人吞吞吐吐的樣子。慕淩君不想對她直說,那便就是暗示她不要插手。可是依雲那終歸是無辜的,“若是能走,那便是好事。”

“是啊,能平安無事地回家當然是好事!”依雲那感歎了一句,隻是聲音之中卻無半點欣喜,“隻是,這次南國之行甚是無聊,隻有我自己是稀裏糊塗的來,現在又不明不白的走。”說著,她向後退了幾步,順勢倒在了身後的床上。

琉璃知道,這又是依雲那一貫耍賴的方式,從前幾次,她都是靠著這般無賴的樣子,硬生生地從琉璃口中套來幾句話。

饒有興致地打量著癱倒在床上的依雲那,琉璃索性也走上前去,坐在床上,“公主莫不是又哪裏覺得不舒服了?不如我讓我師父給你開幾副藥,一定是藥到病除。”

她本意是打趣依雲那幾句,卻見床上那人久久地不搭話。輕咳了兩聲,琉璃又接著說道:“等你離開臨池的時候,我去送你。”

“嗯,謝謝。”依雲那用手背覆住了眼,柔聲應著,竟是一反常態的安靜。片刻之後,她將手背微微移開,露出帶著霧氣的雙眸。她輕抿著嘴唇,忽而猶疑地問道:“那――他會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