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琉璃錯愕地看著依雲那,沒太理解她的意思。對方卻又不吭聲了,隻淡然地說:“沒事,你就當我什麼也沒問就好了。”說罷,依雲那又重新蓋上了眼睛。
琉璃那時沒能體會到依雲那隱隱的失落,或者是說,她沒能理解那個少女懵懂的心思。可是,即使她明白了,又能怎麼樣呢?
說到底,琉璃自己也不知道何為“情”,對於那時的她而言,不過就是單純的希望那個人能平安的,好好的。然後,如果允許的話,她想陪著他一輩子――僅此而已。
所以,琉璃沒能及時糾正她犯下的這個錯誤。
幾日後,當鐵勒的使臣離開臨池時,南王和護國女巫親自出宮相送。而那一開始提及的,所謂的和親,也就此不了了之。
琉璃目送著依雲那漸遠的身影,頓覺悵然。她看到依雲那轉過頭,似是在向她招手,微微一笑,琉璃也輕輕揮手,算作告別。
隻是,在依雲那回頭的一瞬間,仿佛是她的錯覺,琉璃看到了依雲那的目光落在慕淩君的身上,淡然的一瞥,卻好像蘊藏了無盡的深意。
“她還不知道你之前假扮王上的事情嗎?”身後的萬空忽然走到她近前,低聲問道。
不自然地瞥了一眼神情淡漠的慕淩君,琉璃有些做賊心虛,她小聲回道:“依雲那不知道何元清和耶莫的事情,解釋的太多反而會更麻煩,更何況,我又不好意思說是我故意‘調戲’了人家。”所以,即使依雲那纏著她問東問西,她最後也隻是向依雲那說了南國的內亂,卻沒涉及到他們是如何在何元清的麵前蒙混過關的。
沉默了許久,琉璃聽見萬空一聲長歎,莫名地,她垂下眼眸,不敢再望那漸遠的倩影。那個時候,她隻當是離別的心緒惹人不寧,卻未曾想過再確認一下心中的不安。
等她能將一切的前因後果相聯係之時,才恍惚想起依雲那的那個“他”,以及她臨別時意味深長的目光。琉璃終於明白自己錯的有多離譜,她本該盡早地猜到事情的發展,卻沒能阻止。
經曆了一切的顛沛流離,最終卻還是一聲長歎,化為所有的結局。琉璃想,那一天,到底還是萬空看透了一切。不記得是誰問的那麼一句,琉璃卻知道答案:
“你明白什麼是情嗎?”
“大概是……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吧。”
……
北漠太子府,漠憐慌慌張張地跑進去,一眼便看見在院落中靜立的漠疏,“皇兄,你可聽說父皇的安排了?”
白色的長袍垂於地下,墨玉的發絲輕逸而起,而那深邃的眼眸教人看不清他的心思,緩緩轉身,他看向漠憐,“聖旨已下,不必再猜了。”
“那麼……父皇可是……可是還提到了我?”漠憐猶豫地問道。
漠疏轉頭,對上漠憐的目光,“小憐,你放心,你隻要找個借口推脫掉,就沒有人可以逼你。”
“抗旨也可以嗎?”漠憐的眸光忽然黯淡下來,她刻意避開了漠疏的視線,“為什麼父皇要選擇在這個時候……”她猶疑著不敢說下去,紅色的裙裾在風中翻飛。
那失落的樣子讓漠疏心中不忍,他停頓了片刻,才沉聲說道:“對不起,小憐,是我執意說動父皇的。”
“那麼,皇兄,我想聽你一句真話。”漠憐忽地抬眸,她耳邊的幾縷發絲紛亂地撩起,“不是什麼為了安定朝局這種冠冕堂皇的理由,我想知道你就為什麼提出要與南國和談,而且還堅持要親自前去?”
“因為……我已經等不及了。”漠疏沒有逃避漠憐的目光,隻是,或許連他自己都沒有注意到,他的聲音中有一絲顫抖,“小憐,我永遠都不想牽連到你……”
“我明白了。”漠憐忽然輕聲開口,打斷了漠疏的話。她的唇邊溢出一抹溫暖的笑意,“但是皇兄,你有你的執著,我也有我的。所以……我會和你一起去,也免得朝中那些老頭子對你說三道四。”
“可是,萬一……”
“沒有萬一,”漠憐笑眯眯地看著漠疏,就像是在說一個無關痛癢的玩笑,“就算父皇真的有這個心思,也得看人家同不同意啊。就算人家同意了,也不一定就非我不可啊,你說是不是?”
漠憐的聲音越來越低,低的就像僅僅是在說服著自己。也許,她可以刻意去忽略,但是,父皇特意下旨讓她同去和談,不就已經說明了一切?
可是,她不可以拒絕,也沒有拒絕的資格,因為她是北漠的公主。
隻是,皇兄那凝重的神情也同樣映在她的眼中。曾經她以為,上戰場便是這世間最難,最凶險的事。而如今,她卻發現,不是隻有浴血奮戰的地方才叫做戰場。而最難的戰爭,也無法用輸和贏兩個字來衡量。既然已經下定決心,不如就――
“去吧,皇兄――我和你一起。”她聽見自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