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幹物燥,小心火燭!篤——篤!篤!篤!”
“天幹物燥,小心火燭!篤——篤!篤!篤!”
……
皓月當空,街頭巷尾傳來打更人悠長的吆喝聲,已然是四更天了。
三道黑影迅捷地在小鎮的屋頂上無聲地躍過,快得讓人捕捉不到那皎潔月色下的光影。
轉瞬間,那三道黑影消失在了一幢小樓後。這幢小樓外觀平平無奇,乃是一家打烊了的客棧——若說有甚麼稀奇,大概就是這家客棧今日晚間請出了所有的食客住客,接待了一行遠來的官隊。
小樓接待的官隊正是林卿硯的使團,而那三個身著夜行服的黑影摸進的正是客棧三樓上房前的廊道。
三人前後腳翻進了客棧,悄無聲息地走過廊道,隔著最後一個拐角可以看見,上房門前站著兩個腰間掛刀的衛兵,背貼著牆昏昏欲睡。
走在最前的黑衣人從懷中掏出一截迷香,用一根空心竹管戳穿窗紙,將迷煙透進了上房屋中。稍待了半盞茶的工夫,度量著迷煙已然生效,他大手一揮,身後兩人搶上前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結果了門外兩個站崗的衛兵,將屍體輕輕地擺在一邊。
三人輕輕推開屋門,走進了林卿硯的房間。
屋中的窗幔拉得嚴嚴實實,連一絲月光都不曾透進來,光線暗得幾乎不能視物。但這三人乃是訓練有素的殺手,歲歲年年都在不見天日的暗窟之中習練,早已練出了非同常人的視物之能,當下輕手輕腳地穿過外間走進內室,隻見床上正平躺著一個男子,此人的模樣他們早已在畫像上見過,爛熟於心。
三人對視片刻,立時從袖中亮出白刃,當先一人舉起袖刀飛快地朝床上的男子刺去。
說時遲那時快,林卿硯掌擊床案淩空而起,飛起一腳踢開了刺來的袖刀,瞬即自床案後提起一柄劍,盤膝端坐,橫劍於前,笑道:“終於是來了,可讓我好等!”
三人沒有想到他中了迷香反應還如此敏捷,索性橫了心舉刀再攻。林卿硯不敢大意,一躍而起拔劍出鞘,與三人纏鬥起來。
屋中狹窄,這三個黑衣人輕功上佳且夜能視物,很是占了些便宜。此三人顯見是搭檔多年、出手默契的殺手,一者攻、一者防、一者伺機偷襲,因地製宜配合無間。
林卿硯暗道不妙,抽身揮劍割開窗口幔帳,月光絲絲密密地透了進來。與此同時,屋梁上猛地躍下一道人影,居高而下蓄勢而來。林卿硯急抬劍相抗,“鏗”地迸出一道火光。
林卿硯急退兩步,終是接下了這猝然一擊。
方才迷煙入室之時,他雖是極快地察覺到並以龜息閉氣之法躲過一劫,但終究是在一開始吸入了少量的迷煙,至此竟有些氣力不濟。眼前這些都是殺人不眨眼的刺客,自然不會給他任何喘息的時間,見偷襲未成,重整陣勢再攻而來。
速戰速決!
林卿硯當下定了心思,振作精神,借著窗外地透入的月光極快出劍,準確無誤地刺中了來人的咽喉。劍尖抽出,鮮血噴湧,那人雙眼發直倒在地上。
另外兩人見同伴被殺,反倒不再急於進攻,而是垂下袖刀,一左一右將林卿硯圍住。
其中一人冷笑了一聲,嗓音嘶啞:“林大人難道不覺得奇怪嗎?我兄弟三人方才都同大人討教了這麼多招,為何也不見大人的手下循聲來助?”
“我若覺得奇怪,豈不是小瞧了你們的人?”林卿硯將被血沾濕的劍尖放到床褥上擦了擦,始終不以為意,“你們能在我這屋點迷煙,還沒本事把他們都給迷倒嗎?”
那人道:“林大人果然厲害!那我們就明人不說暗話。林大人若肯將降約拱手交出,我二人這便離開,大家相安無事豈不美哉?”
林卿硯緩緩抬起劍柄,含笑道:“可是我殺了你們一個兄弟,難道你們就不想報仇嗎?”
“生死有命,死在林大人的手下是他的造化。”
林卿硯輕笑了一聲:“若是世人都能練就你們這般鐵石心腸,無情亦無仇,倒也簡單了。”
黑衣人眯了眯眼:“林大人究竟作何打算?”
“隻可惜啊,我沒有二位這般豁達。這買賣怕是做不成了。”
一語言罷,林卿硯橫劍向其中一人揮去,二人當即翻出袖刀相迎。正此時,空氣中飄來一股炙熱的焦木味,愈發濃烈。下一刻,客棧的屋梁樓架中傳來“劈啪”木料斷裂的聲音。
林卿硯怒目而視:“你們竟不惜放火燒毀民宅!”
“好戲還在後頭。”黑衣人冷哼一聲,舉刀斬去……
火勢起得很快。不多時,窗外的夜色已然被熊熊火光染透,烈火如一隻大爪緊緊地攫住了這一幢三層小樓,整條巷子裏充斥著百姓驚慌的喊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