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逃啊!救命,救命!”
“快救火,救火!”
“這樓裏還有人啊!官爺,今日住進小店的官爺們都還在屋裏睡著!”
……
屋中的濃煙幾乎刺得人睜不開眼。客棧的地板牆麵乃是漆木所製,燒得很快,烈火頃刻蔓延進了上房中,悶熱得教人喘不過氣。兩個黑衣人已經身負多處外傷,仍拚死糾纏住林卿硯,想要爭一個同歸於盡。
林卿硯強行閉氣封穴,避免濃煙入肺,隻是耽擱的時間一長,不免也有些頭昏眼花,幾次下手,竟都未刺中黑衣人的要害。他抬腿一腳,將其中一人踢到了燒著的矮櫃上,那人哀叫一聲,整個人便如同引火源一般上下立時燃起了黃白色火焰。那人在火光中掙紮了兩下,很快沒了動靜。
餘下的最後一個黑衣人見此狀,竟飛身向林卿硯撲來。林卿硯手中的長劍毫無懸念地貫穿了他的胸膛,而他也在這最後一刻得以近身,手掌翻動,朝林卿硯灑出一包紅棕色的粉末。
林卿硯一掌將他擊入火叢之中,同前一個人一樣,他渾身燃起黃白色火焰,沒了人息。
“磷粉……”林卿硯低頭看見自己中衣上覆著的紅色粉末,意識到方才那人灑在他身上的乃是遇火即燃的赤磷粉,其效與酒精桐油無異,隻要沾上了一點火星子,便會燒得連渣都不剩。
他舉目望去,火焰像藤蔓一眼爬滿了牆壁,房中的每一扇窗和大門皆被大火環繞,想要不沾一點火星子地逃出去簡直是不可能的事。
……
客棧外聚集了愈來愈多的人。方才一個英雄冒著大火衝進了一樓的廂房,用水澆醒了沉睡中的官爺們,領著他們逃出了火海。使團中的衛兵與趙匡胤指派的親兵糊裏糊塗地逃出生天,扭頭再去找這位英雄的時候,已然不見了他的身影。
這個人正是與趙攸憐一同住在隔壁民舍中的耶律斜軫。
之前客棧掌櫃的清空了客棧不讓外人入住,他和趙攸憐隻得花了些銀子在一旁的民房中借住一宿。火起之時,他在屋中睡得正熟,忽聞外間吵鬧,隨之傳來了刺鼻的燒火味。他趕忙披上外袍,到隔壁屋將趙攸憐喊了起來,兩人一同出門一看,整幢客棧已然被熊熊烈火包圍了。
女子心急便要衝進客棧,耶律斜軫趕忙拉住她:“林兄弟武功卓然,這一點小火自然難不住他,說不定他早就逃出來了正站在人群中,你這般不管不顧地衝進去不是添亂嗎?”
趙攸憐經他這麼一提醒,忙探頭探腦地在看熱鬧的人堆裏尋找林卿硯的身影。這時,一旁有人失聲叫道:“這樓裏還有人啊!官爺,今日住進小店的官爺們都還在屋裏睡著!”
“甚麼?”
趙攸憐吃了一驚,慌亂間正對上耶律斜軫的眼睛。他衝她點了點頭:“我進去看看是怎麼回事,你就在外麵呆著別動,知不知道?”
“好……蕭大哥你自己小心點!”事態緊急,她也顧不得客套,連連點頭目送男子的身影消失在火光中。
於是就有了後來這無名英雄獨闖火樓救人的一幕。
耶律斜軫冒險將一眾官兵給領了出來,身上的衣袍被燒掉了一大片,滿臉烏黑狼狽不堪。他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就急切地在人群中尋找著女子的身影,卻怎麼也找不到。眼看著火勢愈燒愈旺,他腦中突然滑過一個可怕的念頭——她不會因為擔心林卿硯,衝進火場了罷……
“妹子!妹子!”
正當他心如火焚,待要衝進樓中尋人時,不遠處忽然響起了清麗的一道嗓音:“蕭大哥,我在這!”
耶律斜軫轉頭望去,隻見女子孑然一人繞到了房後,麵色蒼白。他急忙趕過去,待看清她周身幹幹淨淨並無一處傷之後,方鬆了一口氣。
“你讓大哥好找啊!你放心,樓下住著的那些官兵我都給帶出來了。”
“嗯……”趙攸憐心不在焉地應著,始終仰頭看向小樓三層外被火焰環繞的窗口,聲音顫抖得厲害——
“我找不到他,我找不到他……他是不是,沒有逃出來……他如果能逃,從這一麵的窗戶跳下來是最快的辦法……可是,這裏的窗戶都是關著的,我沒有看到他……”
耶律斜軫心頭一凜,適才他闖進去救人時,那些住在一樓的官兵睡得很死,八成是中了迷煙。如果林卿硯也和他們一樣,那……
“你放心罷。林兄弟肯定早就逃出來了!這裏圍觀的人這麼多,你們一時錯過了也不稀奇。”
他話音未落,伴隨著一聲巨響,整幢木樓在大火的籠罩下坍塌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