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二:倦客羈絆(1 / 3)

平靜?擔憂?惶恐?

西門驛艨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心情,陷入混亂中的他,額角漸漸滲出了細密的汗珠。月冥在一邊幹著急著,突然一個家丁走來,說道:“二公子,老爺回來了!”

“父親回來了?正是時候,月冥快帶我去!”說著就站了起來,撞著桌角也不知道疼了,仿佛看到了一絲希望,救他哥哥的唯一的希望。

月冥扶著他,一路小奔來到廳堂。月冥見到老爺風塵仆仆的樣子,麵色又憔悴不少,此次出行,事先未和家人通報,隻是說有要事要辦,匆匆離開,又是匆匆回來。

西門昶見到月冥扶著西門驛艨走了過來,說道:“驛艨啊,我不在家的這些日子,一切都還安好?”

“父親……”西門驛艨有些迫不及待要把哥哥的事情說出來。

“恩,看來你的氣色不錯,定是驛碸給你喂的,哈哈。”西門昶看起來有些容光煥發,繼續說道:“不見驛碸,他又出去忙了?這些年苦了他了,小事大事都是他來張羅著的啊。”

“父親……”驛艨開始著急了,“父親,大哥他……”

“他怎麼了?他做的那些事情,你就別管他了,總之,你大哥自有他的道理的,好了,我也累了,休息了,有什麼事情,明天再說吧,月昊,來,去收拾一下房間,月冥啊,今天沒有跟著驛碸出任務啊?留下來照顧驛艨也好啊。伺候他用膳吧。”

“父親不和我們一起用膳嗎?”

西門昶揮了揮手,沒有多說,徑自走向了內殿。

西門驛艨皺起眉頭,月冥看著,說道:“大少爺吉人自有天象,二少爺要相信他。”西門驛艨依舊不吭聲,心下的擔憂一絲不減。

這時,又一個家丁來報:“二少爺,有人求見!”

“什麼人?不見!”西門驛艨煩悶著,他坐在大堂,沒有人知道他的心理在想什麼,那雙眼睛,將一切情感都埋藏在裏麵了。一身潔淨的白衣,不知為了誰而纖塵不染。

“二少爺,是蘇家公子。”小家丁再補充了一句。

“去傳吧。”

“等等”月冥突然發話了。

“月冥有事?”

“不,二少爺,屬下覺得事情蹊蹺的很。二少爺接見蘇家兄弟要小心些。不要獨處,留月冥在身邊吧。”

“這……”西門驛艨思索了片刻,說道:“好的,你陪我留下來見客,去傳吧。”

小丁應了一聲,跑出廳堂。

蘇家兄弟施施然走了進來,兩個極其相似的人。若不是穿著不一,還真難以分辨。西門驛艨的眉頭並沒有隨著他們的來臨而舒展,反而更加緊皺了,天色漸漸黑了起來,溫度漸漸涼了起來。這看似和諧的表麵,卻也暗暗地浮動著一絲不安定。

西門驛艨感到蘇戊的緩緩走進自己,卻一言不發,“蘇兄,你……”西門驛艨正待發話,敏銳嗅覺的他聞到了一小朵淡淡的的茉花香味,這味道,他不會認錯,這是彈號煙花的味道。怎麼他身上有?西門驛艨突然,有點恍然的覺頭。心下明了個大概。

那麼,蘇家兄弟究竟是為何而來?自己尚可將他們穩住嗎?是他們抓了大哥?若是抓住了?究竟是為了什麼目的?若是有目的,現在見到自己為什麼仍舊不提出?

“嗬嗬,蘇兄,你看,我父親剛回來,難免有些怠慢你們了,我們這就去碧淨軒吧。”他且淡淡笑著。又對身邊的月冥說道:“月冥啊,你先把那茉花茗送到碧淨軒,然後你就去看看為什麼你姐姐現在還沒有回來啊,大哥也是,這出門都一天了。”月冥看著西門驛艨有些疑惑,一下子沒有明白二少爺的意思。

不過月冥,月凰二人之所以可以長期侍奉兩位西門少爺,畢竟是有她們的過人之處。待到月冥離開碧淨軒,聽見幽幽古琴的撥挑之聲,一曲“木蘭花辭”開始撫出,月冥心下明了個大概。

那曲子,西門驛艨很少彈奏過,那麼,就是告訴月冥現在處在不同尋常的時期,既然答應讓自己留下來一起見客,旋兒又支開自己,不是睿智的二少爺過分信任蘇家兄弟,相反,是二少爺已經起疑了。

雖然不明白是什麼讓他起疑,但,二少爺給出的這個機會,定是要自己去救出大少爺,不過,大少爺,真的在蘇家嗎?

“月淥。”月冥一般匆忙地收拾行裝,一邊叫來最信任的手下。

“屬下在!”一個和月冥年齡相仿的少女走了出來,恭敬地保持著半彎著的姿態,等著月冥的指示。

“暗中保護好二少爺,在我回來之前,二少爺要是出了什麼事情,惟你是問!”月冥心下還是很信任這個平日辦事認真性情沉默的少女的。

“屬下不會讓樓主失望!請樓主也多多小心。”

“知道了。”不需多言,月冥消失在墨般蒼穹中。

空空地,隻能聽見鷓鴣啼夜月之音。西門家因為龍頭的回來,西門家的騷亂暫時平靜下來,月冥的一聲令下,月字隊又開始了行動,埋伏在碧淨軒周圍。 是月隊的人對大少爺報恩的時候了,月冥如是想著。大公子,您可一定要平安啊,您的弟弟還在等著你歸來呢,你可能不知道自己在他心中有多麼的重要啊,就為了這一點,月冥就算犧牲全隊的人,也要找你回來。

玄逾終究還是清醒過來了。卻來到了一個未知的地方。

四周圍若大的岩壁都泛著悠綠的光,待他漸漸適應了這耀眼的光,他仿佛看到了一個女子?幻覺!玄逾的腦子裏馬上出現這樣一個詞。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地方,又為什麼這樣的地方會有女人?

玄逾再看一眼,雖然腦子迷迷糊糊的,但是他很肯定那個女子不是玄鶯,那玄鶯又哪裏去了?玄逾覺得此時唯一該做的事就是找到師妹,剛才不是站在自己後麵嗎?大概是那個位置?

為什麼那裏一汪碧潭了?看到現在,玄逾算是終於醒了,那個女人,那個女人,很奇怪地姿勢,她是睡在水麵?還是正在閉觀練功?

“在下玄逾,誤闖仙子住所,望指明一條歸路。”玄逾誠懇地對著睡在湖中央的女子說著,但是,女子並沒有搭理他。

於是他又說了一遍。但是,這個不似凡人的女子似乎正在熟睡。

玄逾覺得自己闖禍了,闖到了一個仙人才能到的地方,在他麵前,沒有路,沒有樹,沒有岩洞,完全與世隔絕了。玄逾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進來的,一場夢!是夢吧!一定是夢!他強迫自己快點醒過來,他認為自己是糊塗的,卻是越發清醒。

眼下,也隻能坐在這小小碧色淺灘上冷靜了,該怎麼辦,他怎麼想,都想不起來,自己怎麼到了這樣一個地方,隻記得很溫暖,很溫柔的光包圍著自己,然後呢?然後呢?不由得心下一氣,用力擲了一個石子入湖裏。

石子非但沒有沉入湖底,反而隨著石子在湖麵的跳躍的節韻,起了一陣陣美妙的旋律。這引起了玄逾的興趣,他開始不斷地往湖中扔小石子。就像開始了和諧的演奏,渾然天成的樂曲陣陣飄響。這很吸引一個童心未泯的十六少年。

天籟之音啊,玄逾不由得暗自感歎。這個湖,大概就是娘口中的千曲湖了罷,千曲之湖千色音,律本天成旋翁鳴。他走到湖邊,正準備用手去摸著似乎冰封的湖麵,突然聽見一個聲音,大聲喝止住他:“住手!摸不得!”

這著實嚇了玄逾一跳,他一往後仰,突地坐在地下,說道:“嚇我做甚?不摸就不摸嘛!啊!啊!啊!你是誰啊?”玄逾不知道此時心中是什麼心情,喜悅?終於還有活人了。悲哀?這個人看起來並不友善?玄逾盯著這個年齡和自己差不多的男孩看了起來,來人長的很端正。俊秀的麵龐,英挺的鼻子,尤其是他雪白的皮膚,有點不似常人。

“……”少年打量了一下玄逾並沒有多說什麼。似乎並不想告訴玄逾自己是誰:“這湖水是千年毒冰,常人摸不得。”

“毒冰?啊,但是,那個姑娘睡在那裏啊,快救她出來。”說著,玄逾就站起來,正準備用輕功飛到湖中央。結果袖子一把就被扯了住。

少年略一歎氣,說道:“不用了,她已經死很久了。”

“是麼,這樣啊,真是可惜,噢,對了,我是玄逾,還不知道你名字呢。”玄逾開始對眼前這個男孩有興趣了。

“天涯淪落,何必相識?”少年聲線成熟穩重,他站起身來,背對著玄逾,白色衣著顯得他有些飄飄欲仙。少年心中想著,表哥啊,你我十六年,相見不相識呢。“你我曾見有過一麵之緣。”

這個背影,玄逾忽然恍然大悟。他忽然拔出靴上的匕首:“是你!上官家的人!”玄逾雖然知道母親不妥自己凶悍地對待這個無辜的人。但是鬧得自家必須搬離居住了十六年的罪魁禍首沒有弄清楚事情始末的玄逾還是把帳算在了這個少年的頭上。

尹劍歸伸出了手,隻是輕輕地把玄逾抽出的匕首按了下來,細細一歎:“火刖啊……變成這樣了麼……”

玄逾被他的舉動弄的一楞一楞地,心下轉了好幾個彎,轉不回來,但想到自己剛才若是沒有他的提示,恐怕已經中毒身亡了,那就暫且饒恕他了罷。細細地打量起這個有些瘦弱的少年來,雖然不明白為什麼他會做為劍風一門的刺客來刺殺自己一家,縱然沒有得逞,可是心下千百個疑問,依然堆積在他心理,母親還沒有來的及和自己細說,但是,似乎原本是讓自己去幫他的?

“尹家人?”玄逾試探性地問了一聲。似乎一切都開始明朗起來的,就在這個有些暴躁的孩子開始冷靜下來思考問題的時候……

與子承傾意,風華漫漫不複來。

君子莞一笑,幾許嚴冰攆輕煙。

月冥帶著月字隊準備潛入蘇家。月高色冷,雲霧繚繞的天空總是如此神秘。捉摸不透的星星閃爍著,一種傷懷之感充滿了月色下的所有人的心。或許不是憂愁,更多的是擔憂罷,畢竟月字隊是西門家最為忠心,也是和西門家感情最深的一隊,月字隊的成員都是從小和西門雙子一起接受訓練和西門公子一同長大的門人,西門公子對他們來說,不僅僅是主人,更是朋友。

“樓主,屬下覺得這宅子有些蹊蹺。”月昊站在月冥身邊說道。

“你怎看?”月冥不免疑惑。不管怎樣,月昊的謹慎和直覺總是能讓他們在執行任務的時候占到優勢。於是,月冥決定相信他的感覺。

“宅子幾個見方的地理之處,都可以聞到一種花香,但很奇怪的是,並沒有鳥或蟲蟻一類的生物出沒在蘇府周圍。這足以證明,該種花香是有毒的。”月昊十分肯定地說道。

“有毒!我早就覺得蘇家不對勁,現在看來,他們和梧城的夜聖堂絕對脫不了幹係!蘇氏兩兄弟一定是那個老毒物派來的!”月冥恨自己為什麼這麼晚才發現,到了這一步,西門驛碸已經失蹤的時候,自己才醒悟!第一次西門驛艨帶他們兩兄弟回家的時候,月凰就說過,他們兄弟兩人的身上總是有飄香,自己雖有疑惑,卻一直沒有在意。

“樓主,你看,現在要怎麼辦?”月昊提示到時間有限,由不得她再做多想了。

月冥神色一緊,說道:“月字隊聽令,留下十人服下百癸丹隨我探訪蘇家尋找月凰和大少爺,留下五人守在門口,不能放出任何可疑的人物,其餘的人,注意周遍的動靜,大公子武功卓越不一定被困在蘇家,但一定在困境之中,盡量早點找到,好了,分散行動,若有發現,號彈示警!散隊!”

“爾等遵命。”月字隊迅速分散在這茫茫夜色之中。

月冥帶頭躍進了蘇家詭異的圍牆之後。來到這個很簡單的院子裏,四周的樹木顯然被精心修剪過,兩大株大到異常的花,分別在廳前的兩旁的花圃裏種植著。這個大概就是夜聖堂的拿手毒花了,當然也是他們最基本的毒花,夜聖堂的人基本不怕這樣的花,自幼開始嗅其味,食其果。

月冥冷笑一聲,能騙過失明的二公子,可騙不過自己!她有直覺,月凰被困在這裏,但是要怎麼找?她忽然想起小時候和月凰玩的一個遊戲來了。

“姐姐,如果我躲起來了,你找的到我嗎?”

“當然!我是姐姐呀!”

“姐姐要怎麼找?”

“你我身上的蠱蟲啊,哈哈……”

“要是月凰躲起來了,姐姐不許用這個方法來找月凰,那樣不僅月凰會很疼,姐姐也會很疼的。”

“凰兒,不論怎樣,姐姐都會找到你的。”如果還有一種感情,比親人間的互相依偎更加純淨,世間或許還有值得人們去歌頌的美。

凰兒,對不起了,姐姐陪你一起痛。月冥在月昊耳邊耳語了幾句,月昊很是驚訝地說:“樓主,這……”

“聽我的,拖晚了,對誰都沒有好處。”月冥很堅定地說著,“找到月凰,叫人把我們送回去,找大少爺的重任,你一定要完成了!知道嗎?”

“屬下定不負樓主重托!”月昊看著月冥,眼裏起了敬佩之色。

“好,我開始了!”說著,月冥取出銀針,開始刺穴,月昊看著,這個堅強的女子連往身上插了八十一針楞是把一張俏臉疼的煞白,卻也不吭一聲。然後,月冥吃力地說了一句:“月昊,抱我起來,西南方向……”月昊抱起她,覺得每一步都很沉重,或許,如果自己有一個弟弟,自己也會做出同樣的事情吧。

“向北……”

“再轉東……”

“第三間廂房……”

“房門之後……”

“地底之下……”

在走完一道極長的地道,陰森的氛圍,彌漫著血的味道的地下房間,角落裏,月昊見到了另外一個疼得發抖的女子,她蜷縮在牆角口中隻是喃喃道著:“姐姐,姐姐,姐姐……”月昊忽然覺得手上一重,大概她見到月凰,安心了罷,終究還是暈過去了啊。月昊如是想著。月昊一掌內力將月冥身上的銀針推出,月冥的臉漸漸開始恢複血色,叱詫風雲的年輕的紫雲樓樓主,其實也僅僅隻是一個普通的少女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