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一:紅塵初遇(1 / 3)

隻要是有人在的地方,就有江湖。

隻要是有江湖的地方,就有紛爭。

隻要是有紛爭的地方,就有豪情。

隻要是有豪情的地方,就是天下!

西盟國叛亂,於天城交戰,烽火三月,燒遍了整個天城,天朝亂了,江湖卻永不會亂。

如果是這樣的天下,天下沒有爭亂,或許,也找不到那一片俠客們向往的自在的追求之所了。

人之所以為了所求而奮鬥,傾盡一身隻為了自己的不願意向命運低頭。

男人也是,女人亦然。

江湖,從來就沒有承諾過是為了男人還是為了女人而存在的。亂世中的糾葛和情感歸所,也未曾帶著世俗的目光和羈絆。

君所期望的永遠是什麼?君所傾慕的容姿又是何許人也?

孰是?孰非?

從來都沒有絕對的存在,隻有包容和依賴而已。

那麼這一片天,就是江湖,存在在人心中,黃梁也好美夢也罷,總之,這就是永不會倒的天下。隻要俠義猶存,誌向就可傾盡天下。

似火驕陽下,一名紅衣蒙麵女子,露出了她秋水般的雙眸,獨自傲立於紛亂的城牆之上。高高的頭發盤旋起來,少了珠華的裝飾,失了粉黛的點綴,一身勁裝裹住她豐腴的身姿,妙曼誘人,卻不失高貴英氣。

這就是上官世家的獨女上官茗,一個自幼就以女人身姿,引領劍風一門獨步天下的女子。

如今,在這樣一個混亂的時刻,當全城百姓都開始騷亂的時候,她卻從容地出現在牆頭。背上綁著一枚長劍,風姿卓越地立於牆頂,旁觀著流離的百姓們,看不到她的表情,隻能從她那雙流光的眼眸裏漸漸感到一絲二八少女不該有的蒼涼。

“劍歸……”她輕輕喚了一聲。

“小姐。”上官茗身邊立即多出了一道英挺卻仍有稚氣的影子,一身黑色著裝,雖是蒙麵,卻也稍顯蒼白的膚色。

“你可曾記得,我們此行出來,應該做的。”

“劍歸記得。此行出來是為了尋找炅劍。”

“你可知此劍遺失多久?”

“屬下不知。”

“那你可知,父親叫我尋此劍是為何用?”

“屬下不知。”

“很好,你跟了我多少年了?”

“十年有餘。”

“替我做過多少事?”

“……”

“非常之好,此次事情你也不必知道。隻要做好你的事,我自然有賞。”

“謝小姐。”尹劍歸垂下頭,長長的睫毛蓋住了深邃的星沉。

上官茗抬頭仰望那一片天空,淺淺的笑容在這紅色的絲巾後隱了去,武林第三大門家的少女,此時正在紛亂中,仍舊不失追求地走著自己的路。

而這個跟隨著他身邊略顯陰鬱的少年,卻暗暗捏緊了雙拳,不為人知的心裏堅定地道著:姐姐,離夢想隻有一步之遙了,我將救你出來,請你一定要等著我歸來!

一邊荒野兵馬,一邊花色爛漫。

一身短裝的男孩,高高地束起了頭發,短靴上別著兩把匕首,在花叢中展示著他超凡的輕功。

“大師兄你好厲害啊!”綁著雙辮的少女,身著黃色馬甲,一邊拍手,一邊跳躍,玄逾笑吟吟地落在了小姑娘的身邊,把手上的黃色的小花一束遞上前去,說:“鶯兒,給你的。”

小姑娘臉色一紅,垂著眼接過花,細細地說了聲:“謝謝師兄。”

玄逾一高興,蹲***來,說,“來,上來,師兄帶你上踏霧峰。”

“我自己可以上!”

“上到明日去了罷,快點上來,要不等下天色晚了,母親定要打的我皮開肉綻了。”

“不會的,不會的!真是的,我上來就是了……”

“噢,噢,噢……走嘍。”

玄逾絲毫不覺得小師妹在身上是一種負擔,一路輕靈地上到峰頂,對著浩瀚的雲層長嘯了一聲:“我玄逾此生定要娶玄鶯為妻!”

“誰說要嫁給你啦?”

“鶯兒,你不願意啦?那我走了,你自己下山。”

“誰,誰說不願意了?”

“那好,來,來,你對著這山中神靈說,你今生非我不嫁!”

小姑娘羞紅了臉,說,“怎麼說的出口嘛……人家……”

“哈哈,好鶯兒……不說就不說吧。”玄逾笑著,把臉望向腳底層層浮雲,惟有這天地浩氣,震懾著他的心。

“玄鶯此生,非君不嫁……”聲音雖小,卻字字鏗鏘!

玄逾伸手抱住了這羞澀的女子,低聲說著:“好師妹,我們永遠不分開……”

“恩”小姑娘漸漸閉上了眼睛。等待已久的時刻終於來臨了。

“啊——時候不早了啊,師妹啊,我們下山吧,晚了母親要罵的。你閉著眼睛做啥啊?”

“這個呆子……”玄鶯隨著師兄一路下山,心中也暗歎其不解風情。

心下再一計較,算了,說好了一生相守,又何必在乎這一時半會的溫情呢?心中喜悅讓柔媚的她更加***了。

山下的景色變得暗淡起來,漸漸入夜了。

炊煙也開始嫋嫋升起,那就是一個預示,師母大人回來了。

話說,這麼些年,都是師母大人一直帶著這兩個孩子,也真的很辛苦,如今,師兄終於長大成人了,師母也可以放下一份心。自己也長大了,也可以幫著多多分擔一些家事了。話說自己是個孤兒,承蒙玄家多年照顧,心下感激之情,今生無以為報,到後來與師兄情素漸升,師母的默許態度讓自己也好生歡喜,玄鶯心裏想著,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那漾在她腮旁的淡淡紅暈,此刻甜蜜地顯示著少女的內心。

風華刹那示君心,

妾曾有意相守依。

無料事態多磨難,

隻歎世俗緣分盡。

盼君早日落歸宿,

心也安寧情也靜。

來生若有份相遇,

奴家惟願不識君。

三個月後。

政權基本穩定起來,說是穩定,朝廷易主,江山失君,無論是誰來當著皇帝,百姓也仍舊是苦。

個人自掃門前雪,奈何他人瓦上霜?

天城,夜色蒼茫。

一道驚鴻翩影掠過無月上空。輕巧地停在了一個卓然而立的紅衣女子身邊。然後,很自然地單膝跪了下來,說了聲:“小姐,我回來了。”

“可有被發現?”

“劍歸不才,西門賞了屬下一針。”

“可有受傷?”上官茗側過臉來,蒙著麵紗的她,永遠充滿了神秘。

“沒有。”尹劍歸沉穩地答道。

“事情如何?姓官的有沒有說出什麼消息?”語氣有點怒意。

“官師爺和西門家大公子商談了很久,似乎在討論一把價值不菲的寶劍,但我不能確定此劍就是遺失已久的炅劍。”

“好的,老狐狸怎說?”

“官師爺說願意重金五十萬旦購買此劍,希望西門家願意割愛。西門驛碸卻是一直婉言相拒,說此劍是西門家的鎮家神物,不可外傳,官師爺說買此劍是為了救人,西門公子卻一直不從,最後決定改日再議。”尹劍歸如是說道。

“哼,老狐狸得不到想要的東西了。”上官茗有些興災樂禍,“你也累了罷,我們回去了。”

“小姐不需要在下繼續跟蹤下去了?”

“暫時不需了,先回去,我再派人探清楚西門家這柄劍的底細,再做打算。”

尹劍歸沒再多言,尾隨著上官茗一路漸隱在這倉皇的黑夜裏。

一道白影突立在剛才二人說話的地方,手持一把折扇,輕輕地說了句:“就知道你們上官家也沒有安好心。剛才就應該殺了房梁上的人。不過讓他帶個消息回去也好,讓更多的人知道我們的日耀劍,也好樹我門雄威!”西門驛碸冷笑三聲,打開折扇,閑庭信步於危樓之頂,鄙夷著天下蒼生。

尹劍歸靜靜地掂量著,剛才自己在懸梁上故意弄出了點動靜,引起西門的注意,現在該是兩家人互相猜忌的時候了。等時機一到,就會請出寶劍,不怕得不到“炅”,不怕救不了姐姐。世人都不知道這劍的秘密,就讓這劍隻為了姐姐而存在吧!

記憶深處的那繁星點點碎碎地增長著,晃悠的歲月,尹玄兩家的鑄劍輝煌已經成了傳說。當年的三大家族上官,西門,司馬將兩派劍門圍剿的慘事,迄今,已經鮮少有人提起,這傷痛,諸加在別人身上的傷痕,自己當然不會明白有多痛,隻有自己,是永遠不會忘記的。永遠不會!

仇恨的種子在歲月的變遷中茁壯成長著,它讓一個少年變得堅強,讓他變的堅韌,讓他變的更加穩重和有心計了。

尹劍歸永遠都不會忘記。那場災難。

十五年前的一場武林浩劫,重創了三大家族氣焰,江湖流傳,當時被譽為劍本天成的尹玄兩家慘遭滅門,傳言還稱,事故當天,正值尹夫人生產,尹家大小姐帶著剛出生孩子出逃,仍舊不幸被逼跳江。玄氏一門的結局也差不多幾,玄夫人抱著隻有三個月大的孩子墜崖。由兩家共同守護多年的炅劍神秘失蹤,上古神劍的守護傳說就在那時劃上了句號。

雖不圓滿,卻已終結。

至今,世人仍然不解,為何當初武林突然對隱居多年的兩家人展開劫殺,為何要到最後還要將婦孺也趕盡殺絕,但,從來沒有人為了這兩家人來申冤,即便他們知道,三大家族多有不對,卻仍然不願意與之作對。就這樣,當一切塵埃落定的時候,行俠仗義的人走自己的路,服從大家族的人們也過著安生的日子,直到西盟過叛亂。江山易主。

這江湖依舊是江湖。

這天下依舊是天下。

玄鶯一邊歡快地做著晚飯,一邊關注著漸漸變黑的天空。心下擔憂著,不知師母和師兄什麼時候回來?今日可是師兄十六生辰。

雖然,每年的今日,師母總是會帶著師兄去一個自己不能去的地方,但懂事的玄鶯相信,那是事關玄家的一些大事,自己總有一天會知道的,隻是現在時機不成熟而已。

至於成熟的那一天嘛。小姑娘又一次把臉頰羞得紅過了落日的夕陽。

夕陽啊。總是這麼的蒼涼又溫暖。讓人想靠近去又惋惜。

落日之前,山的這一邊,有兩個影子被斜陽拉的很長,一身黑衣的婦人站在一座老墳旁邊,對著跪著的少年說道:“逾兒,你聽明白了沒有?”

“娘,孩兒明白了。”玄逾答道。

“好,你重複給為娘聽。”

“生父尹扶圜死在三大家族勢力之下,寶劍遺失,孩兒此生要坐的兩件事,一為父報仇,二為尋找尹家姐弟,回歸炅劍,與其合力重振天成劍派。”

“好,逾兒你記清楚了,再完成這兩大首要時間之前,兒女私情都要給我放在一邊,我知道鶯兒是好姑娘,但,你的仇,不能能忘,知道嗎?”

“孩兒謹記。”

“事成之日,就是你與鶯兒大婚之時。”

“謝謝娘,就知道娘對我最好了。”

“少給我耍油嘴,我從小交給你的天成七訣,你練到第幾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