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這場鬧劇的起落,作為這出鬧劇的配角,文君也是自頭到末,從頭到腳的被人打量著。身邊充斥著無數目光,不過這些眼光所述之意,勿需言表,都明明白白的寫在了他們的臉上。
前麵那個老者臉上寫著:‘這新人換舊人,是古來有之,可這舊人不如新人倒是少見。’
後麵這位公子的眼中便透漏著:‘這商賈之女到底是何容貌,是自歎不如才稱病以布掩麵,還是所謂其它。’
邊上那年近四旬的婦人“嘖嘖”著嘴,仿佛說著:‘這還沒過門就讓人這麼擠兌,如此慘淡,想必過了門也是個苦命人。’
文君充耳未聞,視若無睹,全當其是些明淺思短,大理不通之輩,可那個“司馬長卿”的眼光,不帶鄙夷、不帶好奇、更不帶同情,隻是平平淡淡的這麼看著,不夾雜任何的情緒,這倒反而讓文君不明所以,不了其意起來。不過沒一會兒,這情緒便被拋到九霄雲外,因為這會兒可不允許文君有絲毫的懈怠,舉凡她和竇仲隻要一人行差步錯,哪怕是一絲一毫,等著他們的便是萬丈深淵。
出了聚賢樓,文君與竇仲走在回姘竹園的路上,兩人都沒說話。隻是竇仲坐在輪椅上,顯得有些疲累,想必該是受“傷”之故。文君則若有所思的想著些什麼,這一路走的倒也快,不知不覺已經到了姘竹園的門口。
“本來斥責自己沒把你照顧好,害你得了麻疹,可現下想來,倒成了好事。今日辛苦,早些休息吧。”
“你受傷未愈,也早點歇息吧。”文君雲淡風輕的說了這麼一句,便轉身回房了。
讓小廝推著輪椅走了幾步的竇仲,停下來轉身說道:“明兒個我們就回吧。”
本還想說些什麼的文君,止住了口,點了點頭轉身回了屋。
隔天一早,將東西都打點好了,竇仲和文君想著昨日已向梁王告辭,正準備啟程。可這腳還沒邁出姘竹園的門口,就看見梁王武從趙易正帶著侍衛前來告知,梁王欲在明日為其子劉明和付嬋完婚。望所有賓客再多留二日。竇仲和文君隻覺得梁王大動幹戈,卻也恬不為怪,既然都派了侍衛前來留人,哪裏還有留不住的道理。
回想今早梁王睚眥必報之舉,文君實感梁王此人心胸之狹窄,錙珠必較,真乃鼠肚雞腸之輩。好在現下梁王雖然有意鍛煉周內,故入人罪,奈何手中並無真憑實據,無法亂人耳目,可這卻害苦了付嬋,成了梁王使性摜氣的替罪羔羊。文君坐在房中眉頭不展,噯聲歎氣,便想著移情遣意的出去走走。
想來自己住在這兒也月半有餘,卻沒怎麼好好看過這園子,姘竹園一麵對石,三麵環竹,竹枝連理,頭尾相依,東西交錯,片片叢生,節複一節,枝攢滿園。選了一處涼亭,焚香煮茶,奏琴賞景,倒也愜意。 亭子背後正是一片的假山石,山石貫連,曲徑通幽,翠湧青圍,別有洞天。文君這會兒本想讓自己拋開了雜事,凝神靜氣的醉身於音律之中。可這隨手一奏的居然是——曹風·蜉蝣。曲子才奏了一半,文君便停了下來,口中還念念有詞的說著什麼,隻能斷斷續續的聽到了句:“心之憂矣,於我……歸處?”
紅兒在一旁看著她家小姐,這文鄒鄒的之乎者也自己是聽不明白,但小姐自昨日壽宴歸來,臉上便掛起了的愁思,紅兒可是看得真真的。偏偏小姐到底愁些什麼,自己愣是沒弄明白,心裏便估摸著,該是早上梁王派人來攔人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