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聲之中雨喬隻來得及抓住陸林川落地時的手臂,也幸好她抓住了他手臂,他才不至於被巨大的衝擊力擦傷。
少女吃力地扶起身邊的少年——他在這結冰的湖麵上跪了已經不知多久了,整個人都是冰冷的。此刻他靠在她的身上,眉毛和睫毛上都覆上了白色的冰晶,她隻感覺一塊極大的冰靠在自己的身上一般。
“你們走吧。”雲袖背對著他們,冷冷道,“從哪裏來的,就回到哪裏去。輞川再也用不著留你們了。”
她話音一落,離他們頗遠的雲衫驀地麵露驚愕之色,隨即臉上浮現出一絲苦笑。
程雨喬愣了愣,不解道:“你……放我們走?”
雲袖沒有回話,湖麵上反射的月光籠得一身白衣的她仿若即刻便要飛升。
陸林川已經覆上一層白霜的俊臉上浮現了一個欣慰的表情,然後,他又重重地跪倒在結冰的湖麵上,對著雲袖畢恭畢敬地磕了三個頭,末了嗓音嘶啞地說道:“林川多謝師父成全。”
雨喬被他的舉動嚇了個半死,見他拜完,連忙俯身將他扶起。林川吃力地直起身子,轉過臉來對身邊佳人微微一笑。
他從一早開始變受了風寒,一直到這晚上都是在這冰天雪地裏凍著的,這個硬擠出來的笑容笑得非常的勉強。雨喬用手撫了撫他冰冷的臉頰,融化掉他臉上的冰霜,哽咽道:“對不起……都是我……”
話還沒有說完,他的手已經覆上了她的手:“已經沒事了。我現在……很開心。”
他臉上的笑容仿佛是這凜冽寒風中的一泓溫泉,她隻覺得眼睛發酸,眼淚不爭氣地落了下來。
雲袖的聲音此時再次傳來,卻已經恢複了往常的冰冷:“你不必謝我,這是你自己求來的。你既已在湖麵上跪足了一個時辰,我也自當答應你的請求,放你出穀。”
陸林川聽罷,再次俯身向雲袖致謝。雨喬見狀,也像他一樣俯身。待他們直起身子時,冰麵上早已沒有了雲袖的身影。
二人回身,看見雲衫還站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看著他們。他亦是一身白衣,猶似身在雲煙霧裏。
陸、程二人對視一眼,兩個人都踉踉蹌蹌地向雲衫走去。
雲衫看見他們走上前來,一把扶住陸林川,三人一邊向臨夏軒走去,雲衫一邊對雨喬說道:“我還有一個任務要給你,不完成它,你不得出穀。”
雨喬愣了愣,看了一眼身邊的陸林川,他對她點了點頭,她方對著雲衫問道:“什麼任務?”
雲衫對著他們溫和地笑了笑,語帶調皮:“林川今日怕是受了大寒,若是你能在一個晚上的時間裏讓他恢複如初,明天我便放你出穀。”
她隻覺得眼前起了一陣白霧,雲衫看見她的模樣,失聲笑道:“這樣冷的天,再哭眼淚都要凍住了。”
“師傅……謝謝你……”她哽咽道。
“嗬,誰叫我這二十八年來,也不過收了你這麼一個弟子——今後,怕也沒有了吧。” 雲衫溫柔地拍了拍自己的女弟子的肩膀,“明日出穀後,凡事多加小心,多長個心眼。待人不要過於和善,也不要過於狠毒。把雲隱居的醫術用到正途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