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叔……你在嗎？”走過廊亭，雨喬踏進一個書房模樣的房間，“師叔……？”
空無一人。
雨喬心中略微有些失望，不過雲袖一向神龍見首不見尾，不在也是正常。她歎了一口氣，正準備走出書房，眼前牆上一副熟悉的字畫卻勾住了她的眼睛。
那是一卷草書，落款為“扶搖”，上書幾行龍飛鳳舞的字，雨喬心中狂跳，走得近了才確定那草書寫的正是王維的《積雨輞川莊作》。
積雨空林煙火遲，蒸藜炊黍餉東菑。
漠漠水田飛白鷺，陰陰夏木囀黃鸝。
山中習靜觀朝槿，鬆下清齋折露葵。
野老與人爭席罷，海鷗何事更相疑。
與她房中掛的那副不同，這幅字上的“林”字已經模糊不清了，像是有水曾灑在上麵一般。她心中一揪，不由自主地伸出手來輕輕撫上那個“林”字。恍惚間仿佛還是那個溫暖的清晨，陸林川轉過頭來，淺笑著問她：“你沒有發現嗎？”
她心中黯然，正想離開這裏，卻又發現“林”字旁邊似乎還有幾行小字。雨喬皺了皺眉，踮起腳尖來湊近了看，才發現那是一首王維的《紅豆》：“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願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
字體娟秀，細看來倒十分熟悉，不知是不是雲袖的筆跡，她正想看得更仔細一點，一個聲音忽地在身後響起：“雨喬，你在幹什麼？”
雨喬被嚇了一大跳，轉過身去，卻是雲衫正直愣愣地站在書房正中央，此刻正麵帶疑惑地看著她。
“師、師傅……”雨喬諾諾道，“我來找師叔……”
“找師妹？”雲衫挑了挑眉，道，“是找師妹，還是找林川？”
他的目光像是能夠看穿一切，她隻能低頭承認：“找林川。”
雲衫走到她身前來，歎了口氣道：“我去汀蘭閣找你，聽桑兒說你去找林川了，便猜到你一定會在這裏。”他說話間摟住了她的腰，她渾身一顫，雲衫已經說道，“別怕，一會兒就好。”
他話音剛落，雨喬隻覺得一股大力從他放在她腰間的手上湧起，刹那間雲衫已經帶起了她飛升到了半空之中，四周景物都在迅速地向後退去，風聲不斷地侵蝕她的耳朵，被積雪壓著的竹林很快退到了他們的身後，雲衫淺淺一笑，足下生風，轉眼間，兩人已經站在了欹湖畔。
“這是什麼武功？！”落地之後，雨喬脫口而出道，“移形換影麼？！”
雲衫皺了皺眉，似乎是在消化“移形換影”這四個字，末了緩緩解釋道：“這是雲隱居的輕功身法‘步雲流風’。”
雲衫帶著自己的女弟子向前走了兩步，便走到了已經結冰的欹湖湖麵上。
結了冰的欹湖看上去更像是一麵上好的西洋鏡，雨喬跟著雲衫一路走著，漸漸地，湖中央一個人影越來越近。那人青衫簡衣，此時正背對著他們跪在結冰的湖麵之上。天氣極寒，就算是相隔甚遠，她都還能看得到晶瑩的冰塵已經覆上了他與湖麵相交的膝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