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陸林川。
她下意識地捂住自己將要驚叫出聲的嘴唇，來不及思考便掙脫了雲衫緊緊箍著的手，踉踉蹌蹌地向陸林川所在的方向小跑過去。
天色將暗，逆光之下她看不清陸林川被長發遮住的側臉——然而正是這種看不到，卻讓心一分更痛似一分。
就在她即將觸碰到陸林川的身體時，一條白色的綢緞淩風而來，“呼啦”一聲將她卷住，忽而之間，她就被拋到了雲衫身邊。雲衫反應極快，上前一步輕輕巧巧地接住了她，並將她平穩地放下。
“師兄，雲袖責罰我的弟子，何須師兄師徒來多管閑事。”
待雨喬回過神來時，陸林川身邊已經站了一個白衣女子，她麵籠白紗，身側白綢飛舞仿若天階仙子，正是雲袖。
雲衫依然是那波瀾不驚的語氣：“師妹多心了，我和雨喬並非是來多管閑事的——”
“——我們就是來多管閑事的！”雲衫的話猛然被打斷，雨喬掙開雲衫的手，走到雲袖身前，“陸林川他犯了什麼錯，你要這樣罰他——！？”
雲袖那雙與她極為相似的眼睛此刻也正恨恨地盯著她的雙眸：“他想要私自離穀，這難道不算大錯？！”
雨喬平視著她，揚聲道：“你憑什麼認定了陸林川是想要私自離穀？他從前每月都會偷偷出穀一兩日，難道你會沒有察覺？你既然能夠接受從前的，為什麼就認定了今日他是要私自出穀？！”
“因為今日是他——”雲袖氣極，這句話幾乎是脫口而出的，然而話隻說到一半，她那雙美目忽地閃過一絲遺恨，“我憑什麼認定的，為何要告知與你？！你算是個什麼東西？！”
“我當然不算是什麼東西。”雨喬冷笑道，“隻是雲袖，莫非你忘了，一年前我初來輞川的那一天，陸林川曾說過‘在這個世界裏，他不能沒有我，我也不能沒有他’！他若是要私自出穀再不回來——怎麼可能不帶上我？”
她一語即畢，目光極自然地向跪著的陸林川看去，隻見冰麵上的他微微側過了臉，對著她的方向揚起了一個極為苦澀的笑容。
看見他的笑容，雨喬心中一酸，幾乎要落下淚來。雲袖看見她臉上的表情，亦轉過身子去看陸林川，然而她剛一轉身，陸林川便轉過了頭，又隻留給了她一個背影。
雲袖默默地看著陸林川的背影半晌，忽地聲帶哽咽，輕聲呢喃道：“他不能沒有你……你也不能沒有他……？”
雨喬用力地點了點頭：“是，他不能沒有我，我也不能沒有他！”
兩雙一模一樣的眼睛對視著，雲袖看著眼前女子眸子中閃出的堅定的光芒，沉默許久，驀地輕笑了兩聲，聲帶苦澀。
雨喬還沒有來得及思考雲袖笑聲中的苦澀意味著什麼，她的長袖已經飛舞起來刹地卷向跪在地上的陸林川。一收一放之間，陸林川整個人已經被雲袖的白綢卷了起來，又放到了雨喬的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