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冬
小若坐在對麵,神色莫辨,終是很糾結地說:“我下周要去美國了!”
她的表情瞬息萬變,似愧疚,似解脫,又似不舍。
我心中警鈴大作!這消息簡直是雪上加霜!一旦她遠離我,便不再需要我,更不會看到我的付出,幾乎抹殺我們之間的一切可能!
不!不可以!絕對不能讓她走!否則我會一無所有,徹底失去她!
陳宇鯤是那樣詭計多端的男人,隻要她去了美國,他會想盡一切辦法讓她離不開他,吸引她所有的注意力,最終讓我徹底淡出她的生活,封存成一段記憶。這是多麼可怕的景象!無論如何我都不能接受!
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許久才壓抑著聲音裏的哽咽問她:“機票買好了嗎?”
她點點頭,眼裏有淚花湧出,張了張嘴,卻什麼也沒說出來。
我心如刀絞,一時間悔痛不已。早知如此就不該放手,以退為進本來就冒著巨大的風險,何況對於本來就不夠果斷的小若!
“哪天走?”我別過頭,裝作看窗外的風景,強把淚水逼回去。
“下周三,上海飛舊金山的航班。”她低著頭,手上絞著桌布,發出嗽嗽的聲響。每次她緊張的時候都會做這個動作。
我心下苦澀,表麵上還是強忍著問:“到那邊打算待多久?”
她抿著嘴,咬了一下下唇,低低地說:“不知道,可能會一直留在那邊吧。唐嘉定在舊金山開了一家公司,想讓我幫他打理著。”
“照顧好自己,國內有什麼需要的隨時跟我聯係,有機會我會去美國看你。”我閉著眼口不應心說完這些話,便和她告別。
一轉身,竟是淚流滿麵。
在車門口站了一會兒,正要拉開車門,聽到她婉轉的聲音:“小冬——”冷不防回過頭,她愣了一下,眼神裏有明顯的心疼。
我故意掩飾了一下自己的心痛,溫柔地問:“怎麼啦?”
“我希望你好好的。”她怔怔地盯著我,許久才說出一句。
我苦笑了一下,低不可聞地說:“有你在身邊我才會好,沒了你,還能好到哪裏?”
她還站在車門邊,我拉開車門:“到我家坐坐?”她猶豫半晌,最終還是上了車。
回到家才發現自己在咖啡館沒吃什麼東西,此時卻餓得心慌,便去冰箱拿了食材煎牛排。她很自然地去煮了意麵,一舉一動都小心翼翼,像在完成一項莊重的儀式。平日裏我心疼她,從來不舍得讓她下廚。每次她一撒嬌,說油煙會讓她變成黃臉婆,我就覺得連讓她靠近廚房都是一種罪。此刻她卻心甘情願為我做這些事情,看來是決心離我而去了吧?心裏像被一堆小鋼針刺中,尖銳地痛著。
我們喝著紅酒吃晚餐,燭光盈盈,襯得她粉麵桃花,越發嬌豔欲滴。兩杯酒下去,我們話也多了起來。
“還記得高中的時候,咱們逃課翻牆去學校外麵看電影嗎?回來的時候,你還騎在牆上,結果被教導主任抓到了,把我們一頓好訓,差點兒就告了家長。”我想起那段單純美好的日子,心裏盛滿了甜蜜的憂傷。
“你還好意思講!”她憤憤地撅著嘴說,“誰叫你先跳下去的?”
我無語:“我不跳下去怎麼接得住你?”
“那你也不應該不管我!”她已經有點賣乖討巧,平日裏任性的一麵不經意流露,表情是說不出的可愛。
“我怎麼會不管你呢,不是在下麵甘作肉墊嘛,誰知道教導主任會冷不丁跑出來,膽都被嚇破了。”
想起年少時的事情,覺得格外有趣。小若在外人看來是不折不扣的乖乖女,實際上卻滿肚子壞主意,又叛逆又瘋狂,動輒威逼利誘我違反學校規定帶她出去撒野。好在我成績一直出色,學校領導和老師們多多少少都有些縱容,她也隻是偶爾任性,學業上還算馬馬虎虎過得去,所以也沒怎麼受過大的處分,頂多批評批評,教育教育,下一次照樣我行我素,著實讓老師們頭疼了很久。我考上大學之後,她便真的成了乖乖女,成績也一步步在上升,曾經因為期末考試考了全班第五名沾沾自喜,寫信告訴我要考上浙大。那時我多麼欣慰,開心得做夢都在笑,被寢室哥們笑話了無數次。
“其實溫靜蘭早就知道我們在一起了,也知道我的各種不軌行為;她隻是暗示過我幾次,但從來沒很正式的訓過我。”她眉眼彎彎,笑得開懷。
“那是,這麼優秀的準女婿,估計早就看上我了吧?!”說完才覺得不妥,我們已然分手,準女婿一事,從此成為遙不可及的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