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蘭遲頓了一會兒。
須臾之間，地上雪又厚了一層，封晚轉頭，鼻尖微微凍紅。
下一刻，手裏塞進一樣被攥得暖熱的物事，額上卻被冰了一下，她聽見裴蘭遲稠如蜜糖的嗓音悠然響起，“我思美人天一方，欲往從之不能忘。媳婦兒，生辰快樂。”
封晚自裴蘭遲的大麾下探出手，露出掌心裏那塊物事。
一顆貓眼碧璽，被細細銀鏈穿過，恰好是包裹她手腕的長度。
來自古僧伽羅的寶石，隻有中丘才有的雕工精致。
皇宮裏也不曉得能不能尋到第二顆。
封晚驀然覺得，手中碧璽仿佛就是裴蘭遲的眸子，放在飄渺的冰天雪地裏也照樣閃爍靈性輝光。
“今日是我生辰？”封晚皺眉，自己怎麼都不記得了？
裴蘭遲不容置疑點頭，“為夫可是向錦熙侯求證過許多回了。”
封晚低頭笑了笑，“這是烏江樓主用來討好我的禮物？”
裴蘭遲挑眉，“咦”了一聲，“原來媳婦兒已經知道了麼？”
封晚老神在在，“你以為你瞞得很深？自己記得綁了個麵具，良宵那張臉卻忘了易個容，太自大了。”
裴蘭遲嘻嘻哈哈牛頭不對馬嘴，“媳婦兒咱們回院子裏涮羊肉吧。”說著下巴又在封晚發頂兀自摩挲一番，“大冬天生出來的，還好沒凍傻。”
這廝嘴裏果然是吐不出象牙的。
“那蘭遲是什麼時候出生的？”
裴蘭遲得意洋洋，“三月小陽春。”
封晚撇唇，“果然時不時發春。”
“所以還是涮羊肉吧。”裴蘭遲攬著她慢慢朝裏頭走去，後頭裴錢自覺打著響鼻跟上。
別院裏雪壓在老樹枝頭，偶爾簌簌落下一片，壓在花圃裏。
蘭本是春花，一到夏日便成了衰草。封晚也不知為何偏偏裴蘭遲種的花圃裏那些大雪素入了冬也不凋，埋在雪裏依舊長勢喜人，甚至有冬日開花的兆頭。
裴蘭遲說涮羊肉，那必須是涮羊肉。
兩人在花廳裏對著不大的雕花圓桌坐下。
燒得火紅的細炭上煨著銅鍋，鍋裏高湯咕嘟咕嘟冒著泡，熱騰騰的香氣撲麵而來，輕而易舉勾得封晚食指大動。
桌上除了下鍋的菜之外，還有一碟壽桃，胖嘟嘟的壽桃上撒了不均勻的桂花油，還點了紅蜜。
其實都很好，除了一碗長壽麵。
那是一碗怎麼看怎麼難吃的長壽麵……
麵糊成一團不說，上頭五花八門灑了香菜辣子牛肉芝麻，甚至還有荷包蛋。
裴蘭遲望著封晚有些扭曲的臉色，搓了搓手，“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