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放的囚犯一般是先遊菜市口,受萬民唾罵,直至出城,再往邊疆。
冬日寒涼,傷口凍得麻木,鳳煙晴一路在囚車上默然不語,砸在身上的蔬菜也隻讓她臉色微微扭曲一番,又歸於平靜。
一路上百姓憤怒的罵聲不絕於耳,一張張嘴臉也就隻有這種時候才能宣泄一番對亂臣賊子、貪官汙吏的深惡痛絕。
餘下一隻眼能看見的物事,非黑即白。
最尊貴驕傲的人,就要做出最尊貴驕傲的犧牲。
囚車隊伍終於在一片沸反盈天的罵聲裏悠悠出城,監官得意洋洋回頭望鳳煙晴時,卻發現她已毀容,暴突的左眼瘮人,左臉的傷口可怖。
再欲望濃重,望著這張臉也不再能提起興趣。
鳳煙晴幽幽笑開,心裏說不出的快活。
笑聲越來越大,愈發蒼涼,直到旁邊的兵卒忍不住一馬鞭反抽過來。
“嚎什麼嚎?要瘋就趁早瘋咯!想死也容易,喊兵爺一句就……”
可惜兵卒還沒說完話,一截秋水長劍已經穿透了他的胸膛,透出來的劍身滴血不沾。
一道聲音悠然響起,“如此對待美人,可不是君子禮數哦。不懂君子禮數的男人,可都是該死的哦。”
鳳煙晴隻瞧見一角銀緞子,囚車邊卻已經炸開了數道煙霧,迷蒙了她的視線。
“小心,有埋伏!”押囚監官的破鑼嗓子跟著煙霧一同炸開。
前方隊伍的守兵舉著刀劍一同湧了過來。
鳳煙晴還不知道怎麼回事時,一道劍光閃過,接下來肩上手上驀然一鬆,木枷已經被方才殺了兵卒的長劍劈斷。
“受苦了。”那道聲音再次響起。
身子猝不及防叫人一把拉住,鳳煙晴撇頭,卻是個蒙麵人,聲音分不清男女,隻能瞧出身量修長清拔。她心下微懼,眼中卻是厲芒一閃,“你是誰?”
“姑娘無須戒備,在下是姑娘的故人。”來人反手一劍,卻是帶著劍鞘一同,敲暈了臨近的一名獄卒。
是來救她的?
可鳳煙晴著實想不通她曾給過誰恩遇,足以讓人在危難之時來救她。
“姑娘臉上的傷刻不容緩,還是先隨在下離開的好,稍後在下自然會將實情和盤托出。”
雖然話說得溫文,可來人已經不容置疑將她抱起,足尖一點,施施然於亂兵之中從容飛身離去。
半炷香的功夫,蒙麵人已經攜鳳煙晴於密林中縱躍一段路程,終於到一棵拴著馬的老榆樹邊才停下。
待那人揭下臉上蒙麵巾子,鳳煙晴才驚呼出聲,“小晚?”
來人唇邊一道笑紋勾勒得悠然自得,正是封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