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晚在京郊別院閑置了四十來天，幾乎每日所做之事皆如出一轍。
不外乎與裴蘭遲一同靠在美人榻上閑磕牙磨嘴皮子，或者幹觀摩他替那些花花草草鬆土澆水的同時，間或回頭朝她搔首弄姿一番……
直到裴蘭遲小腹上的傷口已經褪下繃帶，她的兩隻手雖然傷口已經愈合，手腕卻仍是不大利索。
“最近真是閑得過分啊，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張口納下裴某人遞過來的楊梅，封晚橫身躺在榻上，仰天長歎。
“清閑日子不好麼？”裴蘭遲湊過身，拿了根不知從何尋來的鳥雀羽毛搔封晚鼻頭癢癢。
封晚側了側頭，一臉嫌惡道，“生於憂患、死於安樂啊。”
裴蘭遲討個沒趣，坐在美人榻另一旁，自顧自開口，“聽說京城裏最近忠王黨同太子那邊的人鬥得格外凶，老頭子又連著近一個月沒上過朝了。嗯，定然是從前作孽太多，如今遭了報應，身子骨果然眼見著就不行了吧。”
能咒自己的爹如此理所當然、流利自如，當真舉世難尋……
封晚眯眼，不做回答。
半晌，四周風聲漸起，卷起花圃裏蘭草葉子簌簌抖動。
深秋時節，即將入冬，若是來個外人瞧一眼，保管想不通除了瘋子之外，怎麼會有人在這個檔口還穿著薄衫在院子裏納涼。
還是兩個漂亮的瘋子。
封晚看著裴蘭遲的側臉，忽然出聲，“你想當皇帝麼？”
裴蘭遲聞言，轉過頭來，麵不改色，“不想。”
“為什麼？奪嫡這種事兒不是你們皇家曆來約定俗成的規矩麼。每逢更朝換代，沒幾場腥風血雨、血流成河的轟烈事跡的話，那都換不下來。”封晚的眉頭挑起，十分疑惑。
裴蘭遲卻突然湊近她身邊，“晚晚就這麼舍得為夫拚了一身剮，拿人頭墊在屁股底下去換個破凳子麼？”
“不想當皇帝的皇子不是好皇子，手握錦繡江山，受百官朝賀，享佳麗三千，光想想都該熱血沸騰了吧。”封晚心平氣和開導他。
裴蘭遲嚴肅地向她比出食指，輕擺了下，旋即又換上一副嬉皮笑臉。
馨香地呼吸近在咫尺，封晚對上的桃花眼中盡是戲謔。
“為夫怕鐵杵磨成繡花針。還有，錦繡江山很多地方為夫也沒去過，自然沒興趣。百官朝賀太折壽。至於佳麗三千麼？是個胖瘦長短為夫都分不清，況且有了你，也足夠弱水三千隻取一瓢飲了。”
“那怎麼辦，我可是想嫁給未來皇帝的女人。”封晚搖頭，一臉遇人不淑。
這時裴蘭遲卻忽然抬眼，定睛瞧了瞧某處，隨即起身離榻。
封晚偏頭，見他蹲在花圃裏拾搗了一氣，過了盞茶的功夫才起身，用力向上拋了個東西。
那東西振了振翅膀，顫悠悠飛了出去。
原來是隻雲雀，似乎翅膀受了傷。
“你對人倒是還不如對一隻鳥。”封晚慢悠悠出聲，不無譏諷。
裴蘭遲兀自拍著手上土灰，片刻後才折身回答她，“夫人此言差矣。為夫是看它太弱小，想給它個痛快。倒是不曉得它還能飛。”
封晚唇角勾起，“原來王爺摔死鳥雀之前，會先用你心愛的大雪素葉子固定它受傷的翅膀哦？”不要以為她眼拙，那鳥翅膀上的蘭花葉子她瞧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