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班亞王室還有許多借債,還有無可避免的戰敗賠償(脖子都被人掐住了還怎麼打),還有每年都不得不修繕的一些水利設施……全大陸最富有的王室一日之內淪落為全大陸最窮困的王室,簡直讓腓力連吞金自殺的心思都有了……
國家財政癱瘓,無可避免的會讓西班亞陷入混亂,甚至就此一蹶不振。
而法蘭希當然是最大的贏家。搬空了西班亞國庫之後,雖說有許多金銀財寶損毀、丟失在半道上,以及不能免俗的分給搶劫成功的士兵們海量財富,但是王室所得仍然極為巨大——比法蘭希近三年來的稅收總和還要多!
據旁觀者說,那些龍騎本來是輕騎兵,結果搶完了西班亞國庫之後就變成重騎兵了……還好他們沒急著往回趕,而是就駐守在馬德裏等著西班亞投降。
大陸霸主西班亞完敗——這個驚天新聞通過來往的旅客和驛站,迅速在幾天之內傳遍大陸。而這時人們注意到,法蘭希最初行動的那支軍隊,那支強占了米蘭的軍隊,卻不僅沒有從米蘭撤軍,反而一邊承受著教廷的壓力,一邊慢慢逼近了教廷國梵第岡……
與此同時一張來自路易之手的信函,秘密交給了教廷——路易要求,撤銷法蘭希境內所有宗教裁判所,並且裁撤駐法蘭希的教廷特使,更換駐法蘭希紅衣主教。而法蘭希,隻能有一個宗教領袖,那就是小國王路易本人!
教廷答應了。
這一天,教皇宮內,教皇的祈禱室裏。
七十多歲的教皇保羅五世,一把將紫杉木做成的椅子,扔出了窗外!
如暴雨般急驟的清脆,隨著無數亮晶晶的玻璃碎片灑在窗外而驟減,旋即悄然……
這位額角青筋暴起的教皇,重重的跪在地上,默默懺悔片刻——暴躁是原罪之一。
然後,教皇沮喪的將頭頂的純白聖父帽撂在地上,長長的歎了口氣。那一口濁氣出自肺腑,仿佛鬱結了難以言盡的悲憤和憂愁。
祈禱室的門匆匆打開,幾個紅衣主教,幾乎是一路跑進來的。
“聖父,聖父,您怎麼了?”一個紅衣主教擔心的問道。
教皇瞪著眼,嗓子裏仿佛壓著一把大火:“我是不是無謬的?我是不是永遠正確的?你們說,是不是!”
“當然,聖父——您是基督在世間的代言人,怎麼可能犯錯誤呢?”另一個紅衣主教捏著一把汗,顫聲答道。
“那麼我告訴你們,法蘭希隻是在虛張聲勢,路易他不敢!他不敢讓任何一個帶著武器的士兵踏上梵第岡的土地!教廷確實沒有曾經的權威了,但是還沒人敢對天主在地上的國動手!哪怕是連威脅一下都不可能——你們看看那封信,路易有沒有用哪怕一個稍稍嚴重一點的字眼?沒有!路易的法蘭希有一大半國民都是天主信徒,他們不會同意他們的君主幹下那麼大逆不道的事情!”
教皇越說越氣憤,顫抖的手指都快點到那幾個紅衣主教臉上了。
“但是你們呢?你們卻屈服了,而且是在槍口距離你們的腦袋還有幾十公裏遠的時候!知道原因麼?這是因為天主之仆的職責在你們心中早已變得淡薄,千年前為信仰而殉道的聖徒的精神在你們腦裏早已失傳。你們不僅僅近乎貪婪的擔憂你們自己的性命安全,更擔憂你們那些遍布意塔利的土地產業!我不得不悲哀的承認,你們已然是迷戀於世俗的虛偽權貴,你們根本沒有為基督而犧牲的覺悟!路易的軍隊離你們還遠著的時候,你們義正言辭的譴責路易,而危險剛一出現在你們眼前,你們就立刻投降——你們舍不得你們的榮華富貴!”
幾位紅衣主教滿臉羞愧的低下頭。然而其中一位顯然並非真心順服,不禁嘀咕著:“那您為何不阻止我們呢?您也不想犧牲?”
教皇冷冷的看著他,寒聲道:“我就算阻止了,你們會聽從我的話麼?當整個教廷上上下下都統一了意見,教皇還能怎麼辦?我若是試圖阻止你們——固然教皇不能犯錯,但沒人說教皇不能死啊……我可是記得,曆史上有一位教皇,便是因為反對他手下紅衣主教的意見,被那些紅衣主教聯手除掉!我不想今晚的晚餐就要以毒酒開胃。”
不等那幾個表情霎時變得頗為滑稽的紅衣主教再說什麼,教皇便對他們揮了揮手,臉色出奇淡漠的說道:“我知道你們還不算無可救藥——我這裏一有動靜你們就趕過來,足以說明你們心中還是不安愧疚的。不必多說了,我對你們還是抱有期望的,隻是但願你們不要愧對聖靈,不要讓世俗的煙火熏到你們的屬靈……你們走吧,讓我靜靜。”
紅衣主教們一個個垂頭喪氣的離開了。
教皇慢慢的走到窗前,背著手,遙望北方偏西——那是巴黎的方向。
“這孩子,不簡單啊……”教皇眯起眼睛,咬了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