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歲爺要喝茶麼?奴才這就去倒。”她飛快地。
皇帝被她這努力要逃開的模樣給激怒了,後槽牙銼了銼,心裏倒是和她杠上了。
他冷著臉:“不用伺候朕喝茶,一會兒招幸嬪妃,你再伺候茶水和梳妝。”
李夕月反而舒了一口氣,輕輕巧巧答應下來,又:“那,奴才先去茶房看看水。”
“不急。”皇帝。
他指尖在巴掌心裏拍了兩下,外頭捧著綠頭牌大盤子的太監膝行進來。
皇帝問李夕月:“你原來伺候的主子是?”
李夕月滿腦子想著趕緊出去,沒琢磨就:“禧太嬪。”
皇帝也滿腦子其他事,手指在銀盤子上方滑了一下,嘴裏念了個“禧太……”才惱怒地一敲盤子道:“這是朕的祖母輩了!”
“啊啊……”李夕月反應過來,急忙改正,“是永和宮的穎貴人。”
皇帝氣呼呼翻起穎貴人的綠頭牌,反過來往銀盤子裏一拋:“不要背宮,傳話去讓她人過來吧。”
太監得令,到後頭燕禧堂傳話去了。
皇帝好整以暇坐著,嘴裏:“伺候主子,首要是忠心耿耿,婉順聽話,不是靠聰明,你好好學著些!”
這話本沒錯,但略一細嚼就知道裏頭不是滋味。
李夕月不敢搭話,心裏想哭,臉上隻能陪著笑。
沒一會兒,穎貴人就來了,穿著李夕月親手給她改的掐腰袍子,粉擦了三四層的模樣,本來挺白嫩的一張臉反而顯得有些老氣。她喜滋滋地進門請安,看見李夕月還杵在那兒,好奇地看了一眼。
皇帝:“你這奴才倒還念舊。”又對李夕月:“奉茶來。”
原來是出自故人的舉薦。
穎貴人還真有些感激李夕月,笑道:“嘖嘖,這段日子,奴才看夕月她變得又水靈又機靈。萬歲爺調理出來的人就是不一樣!看來,還是奴才笨拙,不會調理人。”
一會兒,見李夕月端著茶盤過來,先給皇帝手邊放了一杯,又給穎貴人手邊放了一杯。
穎貴人低聲道:“回頭我賞你。”
李夕月收著茶盤,斂衽彎腰,低聲回複:“奴才不敢……”
皇帝見李夕月又是想走的樣子,提高了聲音:“許你拔腳離開了?一旁站著去!眼睛尖一點,要加熱水別耽誤。”
李夕月雖給他這刻意挑剔弄得一腦門子晦氣,但是想著穎貴人都給召過來了,今晚他肯定不會在嬪妃麵前招惹她了,李夕月心情放鬆下來,規規矩矩站在一旁,看著她舊主子怎麼“忠心耿耿”伺候皇帝。
但皇帝其實沒什麼話好,看著穎貴人尚覺得眼生,咳嗽了兩聲,不過問了兩句“名叫什麼?”“什麼時候的生日?”……之類不尷不尬的問題。
穎貴人心裏則失望,畢竟她曾好好自薦過一番,現在看來是完全被忽略掉了。不過此刻也是機會,絞盡腦汁要給皇帝留下印象。
她想起李夕月被帶走是因為會熬鷹,於是故意嬌滴滴問:“萬歲爺那隻海東青後來怎麼樣了?”
皇帝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了:“你也懂熬鷹?”
穎貴人笑道:“奴才的父親是武將,有時候閑暇出獵,會帶著鷹去。不過奴才從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隻在家裏看父親調鷹。”
她心端詳皇帝神色,開始滔滔地介紹他們家的鷹怎麼飛,怎麼捉蛇捉老鼠,怎麼吃肉,怎麼馴服地落在人手臂上。
皇帝聽出了不少破綻,就有些不耐煩,問:“你們家熬鷹,用什麼麻球?”
穎貴人完全不懂他在什麼,難堪地笑著:“麻……麻球啊……是那種、那種馴鷹的器具吧?”求助地看了一眼李夕月。
李夕月再大膽子也不能當著皇帝的麵作弊,隻能趁皇帝低頭喝茶不注意,做了個“吞東西”的表情。
於是皇帝呷了一口茶抬頭時,穎貴人底氣十足地:“麻球呢,味道是不錯的,估計芝麻放得足,鷹呢也愛吃。”
皇帝沒憋住,一口茶噴出來,噴了一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