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日娜沉默半晌,拉上薑承輕聲道:
“隻能盡力一試。”
半個月之後,烏日娜和薑承從營帳中走出來,短短十幾工夫,兩個人憔悴了很多,見到旭日幹後,烏日娜一臉慚愧地:
“這陣法千變萬化,繁複無比,我倆窮盡心力,也想不出破陣之法……”
旭日幹胡須蓬亂,眼中布滿血絲,顯然這些日子也不好過,他滿腔怒氣無處發泄,抬腳就將帥案踹翻。
旭日幹這個人忠君愛國,性格剛烈,打起仗來身先士卒,將士們對他極為擁戴,但人無完人,旭日幹也有致命的缺點,他脾氣過於暴躁,有時甚至剛愎自用,一旦軸勁上來,誰的話也聽不進去。
這一早,旭日幹擊鼓升帳,環顧眾將道:
“破不了車懸陣,邊關難守,江山難保,唯今之計,隻有破釜沉舟,險中求勝,薑承接令!”
薑承應聲出列,旭日幹拿起一支令箭:
“我命你為主將,率領三千死士,組成鋒矢陣,以強行突擊之勢,割裂敵人陣型,直取對方首腦!”
薑承邁步向前,剛要去接令箭,忽聽帥帳中傳出一聲大喊:
“且慢!”
旭日幹令出如山,竟有人敢出聲阻擋,難道是吃了熊心豹膽?
眾將驚愕之餘,紛紛循聲看去,隻見燕飛飛趨步出列:
“旗主,我知道您現在心急如火,但越是這時候越要冷靜行事。鋒矢陣以勇將為箭頭,以死士為箭身,確為攻堅破陣之利器,但隻能針對普通戰陣,車懸陣精深奧妙,變化萬千,絕不是鋒矢陣所能攻破,貿然出擊無異於送死,請旗主收回成命!”
旭日幹勃然大怒:
“馬革裹屍是將士的至高榮耀,我阿卑狼兵中沒有貪生怕死之輩,我相信薑承也不是苟且偷生之人!”
燕飛飛針鋒相對:
“正因為咱們的將士都是不怕死的好男兒,才更應該珍惜他們的生命,不能讓他們白白去送死,做無謂的犧牲!”
旭日幹越發震怒,將帥案拍得山響,喝道:
“破不了車懸陣,隻能坐以待斃,為何不能冒險一試?你又怎知是必敗之局?大敵當前,你竟敢亂我軍心,該當何罪?”
到這兒,旭日幹眯起眼睛,冷冷地打量著燕飛飛,道:
“我明白了,你並不是在擔心那些兵卒的安危,而是害怕你的男人有去無回,對嗎?”
燕飛飛臉蛋微微一紅,顯然是被中了心事,但他嘴上仍然不肯服輸,梗著脖子道:
“是又如何?我夫妻為阿卑江山,肝腦塗地也在所不惜,但我不願意相公為了你的錯誤決策,白白送死,這有什麼不對?”
旭日幹幾時受過這種頂撞?他氣得整張臉都變了色,厲聲喝道:
“你夫妻二權敢公然違令,休怪我軍法處置!”
哈爾巴拉眼見情勢不對,趕緊上前相勸,眾將也紛紛勸解,可惜旭日幹怒不可遏,根本聽不進去,而燕飛飛也像是撞了邪,什麼也不肯主動低頭。
僵持不下之際,忽聽一個清朗的聲音響起:
“各位稍安勿躁,請先聽我一言!”
話的正是薑承,他向旭日幹一抱拳,道:
“旗主,我代飛飛向你賠罪。大敵當前,不該估計兒女私情。但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每個人都難免犯這種錯誤,希望你大人大量,不要和飛飛計較。”
薑承向旭日幹深施一禮,旭日幹的表情也緩和了一些。
薑承接過令箭,慨然道:
“旗主放心,薑承一定竭盡全力,死而後已!”
薑承走到燕飛飛跟前,二人呆呆對視,薑承突然拉著燕飛飛對拜三下:
“此戰不知吉凶如何,就當是拜堂了!”
薑承手持令箭,頭也不回地走出帥帳,他挺直的背脊有種慷慨豪邁之氣,內心卻一片悲涼,他比誰都清楚,以三千孤軍去破車懸陣,無疑是九死一生之局,生還的機會極其渺茫。
也難怪愛夫心切的燕飛飛會接受不了,竟然不顧一切地跟素來敬重的旗主當場反目。
薑承率領三千死士,直插奴隸軍中,鋒矢陣也確實威力無窮,像一條長著無數利爪的蜈蚣,將敵軍殺得人仰馬翻。
可惜這隻是短暫的得勢,車懸陣迅速運轉起來,像一麵劇烈旋轉的蛛網,將這條蜈蚣困住,頃刻間攪得七零八落。
薑承殺紅了眼,舞動九黎槍刀,挑落無數敵將,可惜這在千軍萬馬之中,不過是蚍蜉撼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