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馬蹄聲踢踏而來,我從半掀的擋簾處往外看,我看著緩緩而來的白馬白衣的溫潤公子,我的心定了定,而目光卻又止不住的往他身後探去,搜尋了很久很久,也沒找到那個我要找的目標,我嘟嘴,甚是詫異,什麼人?哼,什麼意思?
正當無比不高興的時候,斐暘走到馬車旁邊,擺擺手示意賀芝離開,他伸手掀起了那處擋簾,我抬頭看著他,他淡淡笑意的凝著我,片刻,“小湮,我們回家了”。
像是過了一萬年那麼長,我才用力的點點頭,眸光裏朦朧泛濫,我卻極力隱忍著笑了,這句話,我等了好久,好久,在我流浪的每一天裏,我一直幻想著在某一條街上,某一個轉角處,能突然的看到這個想念極了的身影,牽起我的手,說一句,小湮,我們回家了。
可我還沒遇到這份等侯便轉眼嫁了,情絲瞬間亂了,亂的難扯難纏,多少次,心口痛極,唇上卻沁出笑意,笑著笑著,我又哭了,我想念他,卻又害怕死了一個人的等待,那無依無靠,無遮無避的滋味太苦,太怕了。
馬車緩緩的走了,一直到走出去老遠,直到那氣派的將軍府變成了一個黑點,也沒遇見我想的那般,蘭浞趕過來送我,賀芝說,將軍飲酒多了,睡沉了,所以便不能出來送我,我聽罷,隻是低頭淡淡一笑,隨他吧,隨他吧,我無話可說。
一路上,風兒徐徐,俏皮的狗尾草迎風擺動,燦黃的野菊簇簇群群,馬車一側的小窗口一直被我開著,這副不算華麗的風景我卻愛極了,因為我從小便是含著狗尾草,踩著野菊長大的。
看著美著,心血便來潮,招呼一聲馬夫,讓他停下車子,我輕緩緩跳下馬車,在斐暘淡淡的笑意裏,我提起素白的長裙往那一片草地上跑去,那裏,野菊燦燦,我跑著,咯咯的笑著跑著,不想一個腿腳倒不開便栽倒在綠草上,隻聽後麵一聲長歎,“小湮,自己起來”。
我驀然回頭,相同的影像那是在十多年前,七歲的小女娃,如是這般栽倒在地,身後白衣的稚氣少年隻一臉淡笑的吆喝一聲,小湮自已起來,我的思緒被往昔攪亂了,我的發被風拂散了,我卻隻顧凝著那個漸行漸近的頎長身影,清麗麗的喊一聲,“木卿哥哥”。
他聞聲身子頓住,我起身,踉蹌的跑過去,途中好幾次腳都踩了那素白的裙裾差點跌倒,我卻一如的往前跑,四年了,我們四年不曾見過,我天南海北的找他,最後卻一無所獲,最後還把自己送進了青樓,原本我以為這一生終止了,在也見不到了,可是最後我卻又活了下來,且風風光光的活了下來,多少次,我長歎,歎我的命運實在是瑰麗的很呢。
當我又躥進他的懷裏,感受到那一種熟悉的味道,我終是忍不住大哭起來,那種哭是壓抑已久的,我哭著笑著,笑著哭著,我說,木卿哥哥,我很想你,真的很想你,我努力的活下來就是為了找到你,嫁給你,因為你說過要娶我,我也說過要嫁你,所以我拚了命的要找到你,等著做你的新娘子。
一雙白皙的大手顫抖的撫上我的臉頰,那雙星子熠熠的眸子裏,水氣泛濫,他的大手一遍一遍的撫摸著我的臉頰,把我的淚撫去一遍又一遍,良久,他說,“小湮,當我看到你頂著紅蓋頭成為將軍夫人的時候,我想死了,戰爭苦惡,我卻努力的活下來,你呀就是我唯一的理由”。
又為我抹了一把泛濫的淚,他哀哀一笑,那笑容讓我的心抽疼,“將軍府上,那次相談,你寥寥的幾句話,我卻銘記心中,你說,是他讓你免受了侮辱,是他讓你不在飄零,是他讓你不在害怕,是他讓你淡忘了我,還是他在這長長的四年裏,比我先出現在你的苦難裏”。
他抬起蒼白的顏,仰望那飄渺的天際,待眸中那一滴淚悄然滑下,才神絲渺渺的說,“小湮,我們這樣錯過,我不甘心,我還是我,你還是你,可我們為何要這般疏離?,小湮你說,你怕了一個人的日子,現在我回來了,能在保護你了,你回來好不好?我們一起去求蘭兄,讓他成全我們,我帶著你去一個在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過平平淡淡的日子,做一對最普通的夫妻,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