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斜倚在桌旁,雙手似是隨意把玩著一穗玉瓔珞墜子。她青絲簪綰,露出溫婉寧靜的麵龐來,眉間韻著山長水遠的清寂與寡淡。男子端坐在她的對麵,高束黑發,麵容有如月神般俊逸,風姿*。
這便是許久未見的,林不諳。
“據我了解,雲逸嵐的的確確數年前一直在彥凰,生活清簡,說是在某名家門派裏學習武功,三年前離開彥凰。而你讓我查的,墨子嵐死亡當月在彥凰及墨寰國內不明原因死亡人數名單裏,著實有十二人,而其中最有疑慮的便是雲逸嵐突然失蹤的貼身侍衛,伊霄。伊霄是如今太子府內侍妾伊微的哥哥,然而伊微卻是在伊霄離奇失蹤後才被雲逸嵐迎進府的。”林不諳蹙著眉,聲音沉寂地分析著,流光的桃花眼不知何時斂了輕佻,全然一副沉穩善思的模樣,“所以,你的猜想並不是毫無根據的,隻是我們仍不知道雲逸嵐究竟有何理由去成為琅琊閣的二當家,也無法揣測他製造死亡假象的目的。”
而女子仿佛沒有認真聽似的,眉眼淡淡的沒有過多的反應。片刻,她側著頭,柔柔地問著對麵的少年,“呀,林不諳,那夜彥凰我醉後,你是不是說‘若你真的在意墨子嵐,那就嫁去墨寰吧’這樣的話?”
少年沉默了。
他在彥凰等著她,卻收到她傳來的信箋,那素絹上浸著的血液已然失了鮮豔,那暗紅的痕跡像驚心的河流,將他心中的不安與擔憂綿綿無盡地湧流。他百般焦急,又慌又愁,快馬從彥凰日夜踏風沙而來,隻為這樣遠遠地看她安好罷了。林不諳眉梢似挾著細細的哀傷,但仍是不動聲色地被他遮掩。
他不知道如何作答。
女子笑了,像素紙上鋪開了一副悠遠的水墨畫,“你是知道的吧……林不諳,你是知道雲逸嵐就是墨子嵐的,對吧。”笑意未抵眼眸,那話語更是一句一句的淩厲,“原來隻是我……隻是我一直被蒙在鼓裏的對吧,你看著我傷心落淚,你看著我滿手鮮血地宣泄仇恨,你看著我一點一點地失去我自己……我做這麼多,現在你們告訴我是我做錯了……”寧映秀花也似地笑,卻像歲月靜凋中的遍地殘花,餘香仍在,精魄已失罷了。
男子猶豫著開口,“子衿……我隻是不想,不想你受傷。”
“難道以為現在的我,就沒有受傷嗎。”
寧映秀沒有抬頭,男子隻能瞧見她柔順的發絲垂在白皙的臉龐。她繼續說著,“我曾以為那佩玉便是墨子嵐的寶貝,以為見玉如見人,現在看來不過隻是騙人的把戲。”她酥手一挽,那瓔珞墜子便在空中劃過流螢的痕跡,可下一秒,女子似是毫不在意地便將那墜子重重一擲,上好的玉便劈裏啪啦地碎了,卻仍然依稀能瞧見墜子上鐫刻的一個“嵐”字。
她低垂著頭,看不清神色。
片刻,映秀又開口道,“風息那邊怎麼樣。”
林不諳蹙著眉頭,俊逸的麵龐帶上了凝重,不知是為佳人,還是為繁事,“風息乃彥凰新科狀元,現為戶部尚書,深得寧皓天信任和重用,外表上看起來完美無缺,可是——”男子眸色一閃,“據我暗查風息所說的故鄉喬鎮,百姓們卻說並沒有風息這號人物,甚至……”林不諳再度有所停頓,仿佛顧忌著女子的情緒。映秀擺擺頭開口道,“但說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