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麵色微紅瞥了齊若楠一眼，仰頭灌下一杯：“為什麼要染？”
一句話就將齊若楠問住，他沉默良久，才道：“畢竟是大婚，到時候你要接受百官朝拜的。”
“那我這個樣子，陛下是覺得丟人了？”君無雙再度反問，眉眼之間添了幾絲不屑，“既是這樣，陛下大可不必娶我，也免得在百官麵前丟人。”
“你！”成功被點燃，齊若楠頓時拉下臉不悅道，“我若真覺得丟人，何以這樣日日陪著你！”
“既然不會丟人，陛下也不必勸我將頭發染回去了。”君無雙說著，抬起一縷銀絲，“反正人人都稱我是妖後，索性便讓我坐實這名號吧。”
看著她渾然不在意的樣子，齊若楠心中一陣酸疼。不由自主伸手將君無雙攬入懷中，他把頭埋在君無雙頸項，悶聲道：“無雙，你什麼時候才可以放下，我們什麼時候才可以變回以前的樣子？”
君無雙一陣沉默，端著酒杯的手卻再也沒有舉起來。
見她絲毫不作回應，齊若楠心中更是堵得慌，不由抬頭看向她。卻見君無雙赤色眸子帶了幾抹迷茫和倉惶，正望著遠處，猜不透她在想什麼。
“既已過去，又怎可能再回到當初？”良久，她如此說道。
齊若楠看著她，無言以對。
在經曆過那些慘痛的事情後，君無雙早已不是君無雙，而他呢，他也早就不是他了。
“也罷，反正我們也要成親了，以後的日子，就由我來陪著你。”仿佛訴說著什麼誓言，齊若楠堅定上前拉住君無雙的手，沒有注意到君無雙眼底滑過的一絲陰霾。
大婚之日，終於在這緊張的時刻到來。
寅時一過，君無雙便被嬤嬤們叫起來準備。先是為她清洗沐浴，後開始更換厚重的禮服。待穿著完畢那一身連走路都有些困難的禮服後，君無雙又被安置在梳妝台前，任由老嬤嬤替她盤發。
“一梳梳到尾！”
“二梳白發齊眉！”
“三梳兒孫滿地！”
這一聲聲的祝福像是一把很鈍的刀子正在君無雙心口淩遲，她看著鏡中自己被裝點的煥然一新，盡管滿頭銀絲，卻依然光彩耀人。
“恭喜娘娘，賀喜娘娘！”
禮成過後，老嬤嬤率領著屋內眾人跪下向君無雙問安。然而看著這些滿臉洋溢著笑意的臉，君無雙的神情卻是那樣清淡。
她的手攥成拳，正藏在寬大的禮服袖子下，深深地在自己掌中留下痕跡。
她要成婚了……可是要嫁的那個人，卻不是他。
多麼諷刺的現實，她卻也從未想過會有這麼一天。
心中莫名輕歎一聲，君無雙示意眾人起身，隨後便在他們的簇擁下，一步步走到齊若楠麵前，準備舉行祭天和冊封禮。
與她想象中的婚禮有很大不同，因為她出身特別，並不能按照正常規矩由十六人大轎抬著，自宮門正門入內。齊若楠為了安撫她，也為了在眾人麵前證明對她的親睞，竟是要在這一日，攜她之手，舉行祭天。
曆來的皇後隻有資格祭拜祖宗祠堂，卻沒有資格跟隨帝王一起祭天。因而齊若楠的這個決定一出，便遭到朝堂眾人的反對。但對於朝堂上的異議，齊若楠恍若不覺，隻吩咐宮人們加緊準備。
如此就到了成婚當天，當齊若楠站在祭天台上看著盛裝站在自己麵前的君無雙時，表情驚豔。他呆愣片刻後才伸手將君無雙緩緩帶了過來，他看她低眸和順的樣子，眼波微動：“原來你穿上嫁衣，是這個樣子。”
君無雙的手不自覺抖了抖，很快她便側眸，似真似幻地問了句：“陛下可會後悔？”
“此生不悔。”
很輕的話，極重的誓言。
君無雙終是沒有再說什麼，隻垂下頭隨著齊若楠的動作，接過欽天監手中長香，叩拜這穆齊天地，叩拜這，即將成為她歸宿的茫茫天下。
然而當欽天監接過君無雙手中長香準備插入爐鼎內時，那香竟然毫無預兆的齊腰折斷，沿著下端一排燭火跌落在地，引得所有人目瞪口呆。
“天、天之怒，妖後亂世！”
不知是誰喊了這麼一句，人群大亂，謠言四起。
齊若楠冷眸看著那斷掉的長香，手不自覺握緊成拳。眼中精光閃過，他轉向身後同樣震驚表情的魚忠：“給朕查！到底是誰動了手腳！”
然他話音剛落，不遠處忽然奔來一個人影，口中高呼：“陛下，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