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有婢伶俐至如斯(1 / 1)

送走董氏,迎來的就是大堆大堆的賀禮,無非是各種首飾珠翠,各式各樣喜慶的大紅盒子包裹著,由著各宮伶牙俐齒的宮人送來,在假麵含笑的恭賀一番。若是低位嬪妃,則順帶含上一兩句富貴勿相忘之類的言語,若是妃位以上者,則不陰不陽的暗諷兩句,警告著尊卑有別之意。

最後的一趟是內務府送了婢子來,三三兩兩,瞧著都是謙卑的人兒,其中最出色,莫過於是傾錦閣的姑姑,侍奉過先帝宸妃的那位馮沅姑娘,千伶百俐的,卻是恭謹和順,叫如畫瞧著好是歡喜。

烏泱泱的一群人,在黃昏傍晚間也就一一散了開去,留的稍遲的斂意,也就敘了會兒子話,用了極為精致小菜也就告辭。

傾錦閣也比往日多了幾分生機,宮人跪在毯上恭賀主子新喜,依舊南山采菊二人打扇納涼著,如畫細細打量著二人,原來都是不經世事的爛漫丫頭,此般宮中數月,臉龐倒也有了幾分成熟意味。

“主子,以婢見,主子也別慌著高興,宮中諸人雙雙眼睛都盯著咱傾錦閣瞧呢!主子為了謹慎起見,處處留心注意才好。”輪著馮沅上前,卻冷不丁的冒出這般話來。

南山臉現不耐,張口回道:“今兒我家小主大喜,你小小婢子,說這些不打緊的做什麼。”左邊的采菊也眸中不屑。

如畫聽了此句,倒甚感慶幸,不愧是飽受讚譽的聰慧女子,眼光瞧過去,那女子恭順的跪著,眉尖眼角卻隱隱流露出擔憂神色,倒真真是為如畫憂心著。

想起初入宮時那個莽撞女子被賜一丈紅的慘烈,一絲涼意又從後背漫上來,自己如同被上蒼丟在迷宮中的一粒棋子,生死由命,卻也是靠自己。

佯作困倦狀,不經意的交代一句:“新晉的宮人難免活兒不熟,便跟著本主的南山采菊好生學著些,暫且不用侍候著。”

“罷了,本主困了,便留梅沅陪著洗漱,餘人退罷。”如畫素手掩唇,似乎真是忙活了一天,再抬頭正好撞上馮沅的目光,三分笑意,三分讚賞,如畫亦回以一笑。

眾人齊聲告了退,卻見南山采菊二人神色頗為憤憤,也不解釋由著二人去了。

“主子……”馮沅喚了一聲,“婢給主子打點一番吧。”

“且住,”如畫輕聲開口,握住她一雙纖手,“如畫年紀尚輕,不通世事,請馮姐姐處處指點!”如畫作勢要跪,一臉誠懇。馮沅不過二十出頭,是以如畫稱一聲姐姐。

“主子這是做什麼,折煞奴婢。”馮沅紅了麵龐,“婢早已無依無靠,主子這般相待,婢至死也不負主子大恩。”馮沅說著,竟而紅了眼眶。

如畫起身,拿帕子給她,馮沅一愣好生感激地拿過,輕輕拭淚,續言說:“婢服侍太妃娘娘時,娘娘瞧這奴婢天真,就常常提點著,左不過是深宮人心難測雲雲罷。”“不過亦可以不變應萬變,處事謹慎,步步仔細,方不落人口實,不招人算計。”

如畫聽了歲覺言語平常卻是至理名言,不由得連連點頭。

“聽說主子明兒得皇上召見,看來主子已得了皇上青眼,主子可願承恩?”馮沅輕聲問一句,眼眸中幾分關心。

“我不知道……隻是,對皇上並無男女之情吧。”如畫努力思索片刻,老實的說一句。轉瞬間,如畫想起那個年少時總是捉了她小辮不放的調皮男孩,如畫總是很有男生緣,也不是個好欺負的,常常與之扭打,而那男孩總是想讓幾分,然後認輸。

“伯父,我想向您提親。”刹那間那個白衣飄飄的溫潤少年手捧賀禮,滿臉的期盼。“不行,我家畫兒已然入宮選秀,你們此生注定無緣罷。”爹爹冷冷的一揮手,拒人於千裏之外。她不知道他是怎樣的傷心……

“我不願承寵。”如畫定定的吐出幾個字。

馮沅瞧出其臉上絲絲決絕,知定然事出有因,卻不再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