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是否,依舊木棉花開(2 / 2)

他似乎改變了。沒人跑去惹他,他就安靜地坐在座位上學習。老師和同學們都覺得不可思議,天天打架的少年突然換成安靜好學的形象讓人一時無法適應。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期中考試,少年犯考了第一名,排在周晨染前頭,比他高出十幾分。

最爛的班級裏最爛的學生居然考了第一名。這在學校裏炸開了鍋。絕大多數人不敢相信,連老師也質疑,這件事不可能,少年犯一定是作弊了。

他肯定是事先弄到了試卷。雖然試卷被嚴嚴實實地鎖在校長辦公室的保險櫃裏,幾乎不可能被盜。但人們還是相信,少年犯使用了某種卑鄙的手法。

後來,這間學校破天荒地進行了一次重考。這一次,少年犯沒有得第一名。無論老師們怎樣搜腸刮肚地壓低他的分數,他還是考進了前十名。這種成績,可以考上很好的大學。

一個少年犯也能上重點大學。這對那些埋頭苦讀的學生是多麼大的刺激啊。

如果是別人令尖子生們這麼不爽,那麼那個人會被整得很慘。可是,偏偏那個人是少年犯。誰也不敢去惹少年犯,誰都記得少年犯差點殺了人而坐了一年牢。

少年犯把懷中的複習資料扔進單車籃裏,掏出鑰匙。低頭的角度裏,他看見地上映出一個纖長的身影。

他抬起頭,看見逆光中的昔草。她對他笑,那雙淺灰色的瞳仁折射著黃昏頹敗的赤光。

她說:“幫我一個忙,好嗎?”

少年犯不說話。什麼溶解進心髒,變硬了,結石一般地隱隱作痛。他注視著少女,光線在她的麵頰邊緣模糊,五官隱沒的線條消失在發梢,霞光流過她的上半身,將一個虛幻的影像拓印在一張名為黃昏的寫真中。

那一瞬間,記憶的畫麵仿佛被倒退好幾季,倒退到另一個木棉花開的季節。他仿若又遇見以前的那個少女。

但是,不是的。

站在麵前的仍是失憶的昔草。忘記了十年時光的少女。

他輕輕歎息。然後,他問:“要我做什麼呢?”

“我想問你借一千塊。”

“一千塊?”

“對,我要拿掉它。”

昔草指了指肚子。

她懷孕了,少年犯知道的。那天從診所下來,剛好遇上騎車經過的少年犯。他當時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那塊標榜無痛人流的招牌,不說一句話,便繼續著他的行程。

現在,他知道她要做什麼。

把她和周晨染的孩子拿掉。

他開始默默盤算起來,零用錢,壓歲錢……算來算去,也湊不夠。但他還是說:“嗯。我知道了。我借給你。但我需要一些時間籌錢。”

“沒關係。沒關係。”昔草快樂起來,補充一句:“不過,最好不要太遲。”

“下個星期吧。”

“嗯。那我等你。”